平嫂

韦权才

      新婚之夜，床头的左边那盏灯灭了，有人想到将会出现不好的兆头，说得大家心里惶惶，大伯娘生前就曾说过，那时息了右边那盏，于是大伯娘生下平哥时就不在了。在忙乱中就有个中年妇娘捂着鼻子，闭着气来到潲缸处舀了些二流米水把息了的那盏灯从头到脚淋了一遍，又加满了油，重新把它点亮。。。
      可还没过三朝，也即新婚的第三天，散游浪荡惯了的平哥自己偷偷摸到电站上游去电鱼，结果把自己电死了。。。平嫂伤心欲绝，从此成了寡妇。
      平嫂家有爿铺面，她把铺面简单装修后，开了间承衣店，生意十分爆火。村里的野男人，平时有事没事都来店里狂狂，说来看看有什么靓衫买？实则都惦记着漂亮守寡的平嫂。。。
      是年秋天，我考上了北流镇三中。。。后来听说到嫂子在村里的绯闻越来越多了。说平嫂大胸硕臀这样的狐狸精搅得村里的男人魂飞魄散；说夜里有个窃贼钻进平嫂店里，把衣服标签上的价格由原来的100元一件统统改成1文三件，这个窃贼不是偷东西的，是专门搞破坏的，让人哭笑不得。。。
      村里人说，就连平嫂的跟爷公，都在供销社、河口铺、水上乐园、游乐场、动物园、气象公园、麻将馆、菜市场等诸多公众场所，说平嫂的不是，扬言要赶走平嫂，云云。。。
      有一天，平嫂出去了，当晚就没有回来。。。原来，平嫂是去街上找一个算命的。可是回来时，遇上狂风暴雨，在鸡窝塘就被迷了路，怎么转都出不去了，这时天也已经黑了，幸好有个老婆婆好心让她在家里换了湿衣服，吃了一碗热面。。。可是人传人，到了别人的耳朵里就是:“睡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还有一个老男人和她们一起睡”。。。绯闻叠出，”怕是忍不住出来找神棍了？”。。。
       有一年，平嫂被计生队误抓到城里一家医院。。。结果闹出了一个大笑话，县计生委的人说，像平嫂这样还是一个处女身的女子，你们抓来结什么扎呀？真相大白，平时说平嫂是非的人十分尴尬。。。自此，大伯也不敢再言要赶走平嫂了。。。
       听说，从医院回来当天，平嫂就失踪了。。。
       后来听说平嫂又回来了，那爿店面又重新开张了，不过，现在开的是一个大型超市，就像北流街的皆用超市，而且货源充足稳定，那里面的东西一点都不比皆用超市里的差。群众方便极了。哥嫂一边经营着大超市，一边伺候着瘫痪在床上的大伯。。。
      她这么多年的都去哪儿了呀？怎么又回来了呢？我问妈。妈说，谁知道呢？当年嫁来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又一个人回来了，这个女人，唉！。。。
      有天，我特意去了一趟平嫂家里开的超市，进门就看到住在里屋的大伯，口斜眼歪，木脚铁腰，满是脑溢血的后遗症，听说，大伯是在一个信用社主任的母亲去世时，他为了表示感恩，以孝子的名义，赠了一个大花圈。在送主任母亲出殡时，在山上不慎摔了一跤，到了半夜又突然脑出血，就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在超市里我随意采购了些牙膏皂等日常用品，结账的时候，嫂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便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嫂子，嫂娘实在是老得太快了，但我依稀还能看出她当年丰腴俊俏的模样。。。结完账后，我也并没有立刻就离去，还想和嫂子多呆一会儿，倾多几句大圣。。。
     没想到平嫂会在一周后就来到公社来找我。她说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南下打工去了，闲置着很多的房子，而留守的大都是孤寡老人，无依无靠，尤其像她跟爷公那样的生病了也没有人照看，因此她想在村里办个家庭式的养老院，听说我在政府里上班，想让我帮忙办理各种手续。我说办养老院不仅需要各种手续，还需要资金，你有吗？还有，那些孤寡老人有钱入住养老院吗？
      平嫂拿出一张邮政储蓄的银行卡说办家庭式养老院的钱不是问题，至于老人们是否有钱入住嘛，我也想过了，把老人名下承包的土地转包出去便会有一笔钱，加上老人的低保就差不多够了，如果政府能给点政策补贴那就更好了，云云。。。
      在帮平嫂办理各种手续的时候，我也问过她：你是怎么想到要办养老院的？当年村里人特别是你的跟爷公对你都不是特别友好呀？
      ”不怕你笑话，当年我娘得了场大病，幸亏你大伯愿意娶我做儿媳妇，我娘才有钱治好了病，去年把我娘伺候走了，总感觉亏欠他老人家”平嫂说。。。
      家庭式养老院终于开业了。那天，我也去参加了剪彩仪式，也见到了平嫂曾提过那晚在鸡窝塘迷路时留平嫂过夜的那位老婆婆。。。

小小小

平嫂，靓仔四，石女，父亲……读了不得不让人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