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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DIY] 疫中餐饮人|醉翁的最后五个月:所谓危机,我的危,别人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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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4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湖北武汉
2月20日,对于宋红阳来说是个难熬的日子。这是他最后一次仔细打量空无一人的餐厅,随后,他发出了那段早就编辑好的文字:

宋红阳在微博的ID叫醉翁,他的餐厅叫醉翁亭。26岁时,他只身一人从安徽老家前往深圳打拼——那年是1989年,是老人在南海边画圈后的第十个年头。宋红阳最早从事的行业是计算机,他当过电子工业发展的先行者,而且这份工作整整伴随了他9年。
9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安徽青年具备深圳建设者敢打敢拼的气质,回想起当年转行的决定,他至今也没后悔:“我进入餐饮行业时已经35岁,起初是回合肥老家,朋友带我去吃了几家餐厅,我觉得很好,可以带回深圳。”
那是一个只要有想法就敢大步流星去做的年代,正值壮年的宋红阳从一间不到200平米的小店起步,慢慢在深圳打出了名气。
谈起2003年的非典时的状况,宋红阳如今仍是历历在目——那年,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非典患者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看他是否发烧,也没什么潜伏期,只要没发烧就能进店用餐,那时候他的餐厅开在华强北,虽然人流量小,但是多多少少有点流水,挺了几个月总算是挺过去了。

营业的22年里,醉翁亭从华强北搬到中心区,又搬到南山区,辗转多次,店名没换过,招牌一直保留了下来。
现在醉翁亭所在的位置是南山区科兴科学园,这里被称为“中国加班第一楼”,对面是肯德基、华为专卖店和奈雪的茶,楼上四栋写字楼,其中一栋里装着腾讯天美工作室——他们就在这一爿小小的天地里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游戏行业的利润神话。
醉翁亭主打的招牌菜是来自他家乡的徽菜,从200平米到现在的1000平米。在深圳寸土寸金的南山区,找到这样一块地方相当不易。餐厅里一共有9个包房,二楼大厅能同时容纳150人就餐,周一到周五生意人流如织。
去年,宋红阳听说旁边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已经进入装修阶段,预计2020年中就能装好,他知道酒店装好以后周末的生意也能得到补充,他很高兴,也就一直这么盼着,想着。尽管去年下半年宋红阳的生意小有下滑,但是他也始终对未来满怀期待,因为他知道影响生意很重要的原因是品牌和店面的老化,只要来年一切翻新之后又能大展拳脚。
直到去年10月的一盆冷水泼来,他才觉察到了形势的严峻——店门口持续两个月的灯光工程施工让醉翁亭的生意一落千丈。
宋红阳回想起2009他开在华强北的那间餐厅被迫搬店就是因为地铁二号线的修建,当时营业额腰斩,餐厅被迫搬离,这一幕又重新上心头,他的焦躁不安没有人能够体会。
好在灯光工程不像地铁这般旷日持久,这次只用了两个月,餐厅的大门就重新变得宽敞起来。到了12月,生意也慢慢回暖,宋红阳听说了科兴科技园D座已经交付,很快又会有将近一万人入驻,那晚他兴奋得彻夜未眠——他告诉自己:“只要生存下来,一切等待都有价值。”

1月1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确认深圳首例输入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当时的宋红阳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幻灭的开始,那时全国也没有人会意识到这是一场席卷全球的灾难。
春节过后,深圳的大小公司不断推迟上班时间,宋红阳的店也一直处于停业状态,供应商的钱要还,员工的工资照发,租金要付,一天一万多的亏损,一个月下来要亏掉三十多万,这让在餐饮行业摸爬滚打22年的餐饮老将也深感无力。
他说:“我做餐饮做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天正式停业过,就算过春节、搬店,醉翁亭也一直正常营业,在深圳工作的安徽人很多,他们想吃家乡菜了,会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不能让他们找不到家。”
疫情让宋红阳多出了几十天假期,对于他来说这反倒成了煎熬。在经受了好多个夜不能寐的晚上之后,他下定决心在微博上发布了转店通告,和店铺一起转让的还有他在合肥的一套房子——一套84平米的合肥工大职工内部集资房——宋红阳的父亲原来是那里的老师,而这房子是宋红阳对老家的全部念想。
望着窗外“来了就是深圳人”的标语,他想起当年只身一人来深圳闯荡时的情形,但是此刻的他又比谁都清楚:只有割舍掉这段乡愁才能保证员工最后一个月有钱拿。
每个家庭都有麻烦,他不愿意把自己的麻烦转嫁到别人的身上。因为急需现金,没有时间找中介,他就直接在朋友圈以65万的价格整套出售,卖得不贵,但是只有合肥工大的职工才有资格购买。

微博发出后的当晚,他收到了很多信息,有人说要每组织朋友,每人花一万元为他的餐厅众筹;有人说要借他65万;还有人说要给他投资,有人二话不说就给他转来一万块钱,其中有身边的亲戚朋友,但大多都是来自陌生人的情真意切。
一向胆大的他这次“怂”了,只能向他们一一谢绝。

“对我而言,杯水车薪已经无力回天,考虑租房合同到明年9月,今年3到6月肯定要接着亏,即使下半年赚了钱也补不回来上半年的窟窿。明年只有9个月,到时候设备陈旧也要更新,基本上两年都没钱挣,这样太对不起投资人了,所以我还是决定把店卖了,一了百了。”
他无奈地说,“就像股票一样,我这里现在已经是跌停板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一个月内,谁给的价格高就给谁。”
2月26日,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做外卖营业一天,当日流水600元,这是他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
“我没有想到的是,有个一起健身的朋友直接付钱点了十份外卖,最后他也没有来取,只是让我把这些饭送给街上的环卫工人。虽然一天下来,街上也没路过几个环卫工人,但我还是想办法送出去七份。” 朋友的支持让他感动落泪。

聊起这个门面,他说:“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我现在是危,但是如果有人这个时候介入餐饮,他谈判的租金成本就很低,重签5年,而且可以开口找房东要半年的免租期,从4月开始装修到8月开张,正好就能度过危险期。”
面对这间租用了5年的门面,宋红阳已经不会再泛起一丝波澜,好像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却又敏锐地为接盘者想好路子,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织好嫁衣。

问起他今后的打算,他说他打算先休息几个月,再去给自己充充电,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而现在也终于不用再为成本发愁:“我前几天听说从上海去重庆的机票只要五十几块钱了,想到这些年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呢!”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或许是一个成熟的餐饮从业者为自己留下的最后的体面。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宋红阳今年五十七,他虽然知天命,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他最后的结局。
策划丨王振宇
采访&撰文丨陈不诌
图片丨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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