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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小小 于 2025-5-14 08:55 编辑
早知道有今天——
我就不信买那件蓝衬衫了
袖口磨出的毛边
总也驯不服的倔脾气
二十年后的今天，在养老院晾衣绳上
被风揉成褪色的旗
钥匙也别挂在裤腰带上晃荡
它会硌疼腰椎间盘突出的黄昏
那双白球鞋早该收进鞋盒
鞋带散了，别弯腰
让孙子用胖手指系个歪扭的蝴蝶结
也别学人家写诗——
邮票会涨价
情书在抽屉里发酵成陈皮
寄不出的句子正在药盒里
和硝苯地平跳着慢三步
钢笔墨囊会干涸成琥珀
而圆珠笔在病历本上
画出歪斜的平行线
镜子不要照太久
会看见皱纹在玻璃后
偷偷练习书法
临摹二十岁的签名
总也背不顺的英语单词
现在成了梦呓
在养老院走廊的瓷砖上
踩着水渍跳探戈
别嫌母亲唠叨——
她缝的棉袄
剪掉那截多余的布
现在正装着我的速效救心丸
和孙子的玻璃弹珠
别和父亲顶嘴
他沉默的烟斗里
袅袅升腾着仙气
是熬了五十年的灵丹
专治我失眠时数漏的羊群
那个总考第一的姑娘
别追了——
她后来成了我的舞伴
在广场教《酒醉的蝴蝶》
你偷藏的武侠小说该还图书馆了
现在轮到我给孙子讲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金箍棒变成了拐杖
七十二变化成了万花筒
别怕老
你看院子里的银杏
每年都把金黄撒一地
却没人数得清它活了几岁
衬衫纽扣上掉落的线头
是当年缝歪的
现在成了时光的锚点
现在的我啊——
常把糖罐当盐罐
把米缸当尿桶
梦里经常梦游
出去了就忘了回来的路
却总记得给你留块水果硬糖
在记忆迷宫最深处
藏着把生锈的钥匙
能打开你二十岁的清晨
那时你正把露珠别在领口
以为抓住了整个春天
时间在我身上绣满补丁
针脚歪歪扭扭
倒比名牌西装暖和
曾偷喝过的二锅头
在体检报告里酿成蜜
那些未兑现的承诺
正在孙子的画纸上
开出蒲公英的伞兵
曾等过的那班迟到的火车——
铁轨早已生锈
我的行李箱装满你的影子
却装不下半片阿司匹林
当暮色再次漫过窗台
我们终于在记忆的候车室
认出彼此最初的模样
如果二十年后的某个清晨
你发现窗台积了层薄霜
别急着擦拭——
那是我寄给你的月光
正在解冻所有未寄出的信
而此刻
我正把降压药
一粒粒排成诗句
在病历本的褶皱里
写下我们共同的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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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25-5-14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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