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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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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广西玉林
母亲教我背诗。画画。从四岁,我就开始临《芥子园画谱》。山石渐渐峥嵘在回收的试卷上,梅兰渐渐馨香在废旧的报纸上,我写完的作业本上也压了一层墨——我们没有钱买宣纸。直到我上了初中,在大大小小的美术比赛中获奖,赢回一大抱一大抱的熟宣和精良的白云,守财奴见了金山般的狂喜,竟不敢碰触,怕转瞬就消失如蔷薇泡沫。
母亲应该也是爱画的,亦有硬实的国画底子,指导我用笔的轻重顿挫,墨的干湿枯润,细节处反反复复示范给我看,却从未见她画过一幅完整的画。
亦从不提及我的父亲。我应该是曾经向母亲追问过他的事情吧,在别的孩子甜甜蜜蜜地叫着爸爸的时候,而母亲永远用一句话打发我:等你长大。红豆,等你长大,你会见到他。微笑着,可是眼中隐有泪光晶莹。渐渐便明了,那是母亲最隐秘的疼痛,遮了明亮日光的一朵阴霾,我也就聪明地不再问起。知道他的事情又能怎样?我的世界里有母亲和徐铁,已经很快乐。
每天下午放学后母亲总会留徐铁在我家里补课。我俯在画案上冲他使眼色,他还是把“朝辞白帝”解释成李白离开了穿白衣服的皇帝,气得我真想用画笔戳他一脸墨汁——真是个其笨无比的家伙。但课本之外他多可爱呀,捉梧桐花里的蜜蜂给我,带我到香溪去钓鱼,用木头给我削小飞机,教我糊风筝,奔跑着,看它飞在野外呼啸的风里……
一直在香溪村小里长大,生命里只有妈妈和国画。放学后、周末、假期,我的生活都是单色的,是清淡的水墨,而徐铁,教我认识朱红是太阳,藤黄是月亮,胭脂是快乐,普蓝是愿望,他用大号的白云,在我生命的宣纸上铺天盖地般刷满了浓墨重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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