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风云录》 第十四章 苏武死守汉节 李陵重挫匈奴

杨振高

    时，李夫人病重，汉武帝亲自去看望，夫人用被子蒙住脸说：“我卧病良久，相貌丑陋，不能拜见皇上。请皇上好好照顾我的儿子和兄弟。”汉武帝说：“夫人病得厉害，大概是要不行了。和朕见上一面，嘱托儿子和兄弟的事情，难道不高兴吗？”夫人说：“女子没有梳妆打扮，不能见君父。我不敢仪容不整地见皇上。”汉武帝说：“夫人只要和我见上一面，就赏赐给你千金，并且给你的兄弟加官晋爵。”夫人说：“加官晋爵是皇上决定的，不在于和我见上一面。”汉武帝又说一定要见她，夫人就转过脸去抽泣，不再说话。于是武帝很不高兴地走了。夫人的姐妹怨其说：“您难道就不能和皇上见上一面嘱托一下兄弟的事吗？为什么对皇上如此怨恨？”夫人说：“我之所以不想见皇上，正是要藉此来嘱托兄弟的事。我靠着美貌，能够从微贱之人得到皇上的宠幸。凭藉容貌侍奉别人的人，容貌衰老情谊就浅了，情谊变浅恩惠也就断了。皇上之所以还深情地眷念着我，正是由于我原来的容貌。现在如果见到我容貌丑陋，一定会又害怕又厌烦，嫌弃于我，哪里还能再怀念怜悯我、优待我的兄弟呢！”夫人死后，汉武帝用皇后的礼节将其安葬。

    汉武帝一直对李夫人念念不忘，方士齐人少翁说能招徕李夫人的魂魄。就在夜里点上灯烛，挂上帷帐，摆上酒肉，让汉武帝到别的帐篷里去，汉武帝远远看到一个美女，正像李夫人的样子，在帐中坐下，又起身徐徐而行。可是不能走近去看，汉武帝就更加思念李夫人，心中感伤，于是为她作了一首诗说：“是不是你呢？我站在那儿望着你，却为何偏偏走得如此从容缓慢！”于是命令协律都尉李延年带领乐府的那些乐师配上曲子演唱。汉武帝又自己写了一篇赋，用来悼念李夫人，赋说：“美连娟以修嫮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官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郁郁其芜秽兮，隐处幽而怀伤，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秋气憯以凄泪兮，桂枝落而销亡，神茕茕以遥思兮，精浮游而出畺。托沈阴以圹久兮，惜蕃华之未央，念穷极之不还兮，惟幼眇之相羊。函菱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连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欢接狎以离别兮，宵寤梦之芒芒，忽迁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飞扬。何灵魂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见。浸淫敞恍，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乱曰：“佳侠函光，陨朱荣兮，嫉妒阘茸，将安程兮！方时隆盛，年夭伤兮，弟子增欷，洿沬怅兮。悲愁于邑，喧不可止兮。向不虚应，亦云已兮，嫶妍太息，叹稚子兮，懰栗不言，倚所恃兮。仁者不誓，岂约亲兮？既往不来，申以信兮。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下新官，不复故庭兮。呜呼哀哉，想魂灵兮！”。
    汉朝既诛大宛，威震外国，汉武帝意欲驱遂受困的匈奴，乃下诏说：“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现在西域不少的国家归顺了汉朝，匈奴的一只肩膀已经被我大汉斩断，朕今日要了高皇帝之忧，也要学古人、一雪耻辱”。
    太初四年，匈奴且鞮侯单于刚继位，害怕汉朝袭击匈奴，便把汉朝使者中不肯投降匈奴的人如路充国等全都放归汉朝。单于狡诈宣称：“我是儿辈，怎么敢与汉天子比！汉天子是我的丈人长辈”。

    天汉元年，汉武帝驾临甘泉，郊祭泰山。于是驾临河东，祭祀后土。时，匈奴送还汉使，并派使者前来朝献。汉武帝听闻匈奴单于自称“儿辈”并且承认是汉朝的女婿后称赞单于明于大义，就派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带着汉朝符节护送被扣留在汉朝的匈奴使者归草原，并赠送给单于许多财物，以报答单于的好意。汉武帝赦天下，下令关闭城门大搜越法度而挥霍浪费的人，对犯罪者发配戍守五原边境。
    苏武，字子卿，年轻时因父亲苏建为国立功，而与兄弟们一起被任用为郎，苏武后来逐渐升迁为栘中厩监。当时汉朝不断讨伐匈奴，双方多次派使者暗察对方情况，匈奴先后扣留了郭吉、路充国等十多批汉使者。匈奴使者到来，汉朝也扣留以相抵偿。此时匈奴假装与汉友好，苏武与副使汉中郎将张胜以及临时兼任使者属吏的常惠等人招募士卒、斥候一百多人同去匈奴。到达匈奴后，苏武陈设财物赠送给单于。没想到单于更加傲慢，完全不像汉朝所期望的那样。
    卫律，其父乃长水胡人。律生长于汉地，与协律都尉李延年友善，李延年荐言卫律出使匈奴。卫律到达匈奴后不想回归汉朝，夹迫与其一起出使匈奴的汉朝官兵虞常等降匈奴，单于大喜，封其大官，卫律还经常为匈奴出谋划策，匈奴单于爱之，故其常在单于左右。
    单于正要派使者护送苏武等人返回，正赶上缑王和长水虞常等在匈奴谋反。缑王是昆邪王姐姐的儿子，曾与昆邪王一起投降汉朝，后来随同汉浞野侯赵破奴讨伐匈奴，兵败而降。他们与随从卫律投降的人暗中策划，要劫持单于的母亲板氏返回汉朝，恰巧苏武等出使匈奴。虞常在汉朝时和副使张胜关系一直不错，虞常就暗中拜访张胜，虞常说：“听说汉朝皇帝非常怨恨卫律，我能为汉暗设**杀死他。我的母亲和弟弟在汉朝，希望他们能得到我为汉朝立功的赏赐。”张胜表示同意，并送给虞常财物。

    一个多月以后，单于出去打猎，只有板氏及其侍从在家。虞常等十多人准备下手，但其中一人贪生怕死、贪图富贵晚上逃走，向单于告密，单于大怒，率领其部下派兵与虞常、缑王等展开激战，缑王等都在战斗中被杀，虞常被活捉。

    单于任用卫律审理这一事件。张胜听到这个消息，恐怕以前与虞常密谋之语被泄露，就把情况告诉给苏武。苏武说：“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定会牵涉到我！受到侮辱之后才死，将更加对不起国家。”于是便要自杀，张胜、常惠一起把苏武劝住。
    卫律对虞常严刑审问，虞常果然供出张胜。单于大怒，召集匈奴贵族商议，要杀死汉朝使者。左伊秩訾说：“如果有谋害单于的，已经没有刑法加以处置？不如让他们全部投降。”单于便派卫律召来苏武审问、并想让苏武屈服。
    苏武来到后，安然处之，对常惠等人说：“使自己的节操和国家的使命受到屈辱，即使不死，还有什么脸面回到朝廷？”于是拔出佩刀自杀。卫律大吃一惊，亲自抱住苏武，派人骑马跑去找医生。医生在地上凿了一个坑，放进媪火，使苏武伏卧在火坑上，用手叩击他的背使淤血从伤口中流出。苏武昏死过去，很久才苏醒。常惠等人哭着把苏武抬回营帐。单于非常佩服苏武的气节，派人早晚探问苏武的病情，并拘捕了张胜。

    苏武的伤势逐渐好转，单于派使者劝苏武投降，又审判虞常，想藉此机会迫使苏武投降。卫律为了吓唬苏武、用剑杀死虞常，怒说：“汉朝使者张胜谋杀单于亲近的大臣，罪当处死，不过单于招募投降的人，赦免他的罪过。”于是举剑要杀张胜，张胜害怕，请求投降。卫律又冷笑对苏武说：“副使张胜有罪，你应当与他连坐。”苏武说：“我本来没有参与密谋，又不是他的亲属，为什么要与他连坐？”卫律用剑比划着要刺苏武，苏武毫不动摇。卫律说：“苏君，我卫律从前背叛汉朝，归降匈奴，幸而承蒙单子恩德，赐给我王号，使我拥有部众数万，马畜满山，富贵如此。您今日投降，明天也会这样。否则被杀，白白葬身于荒野之中，有谁知道你为汉朝而死？”苏武不予理睬。卫律又说：“您藉助我而投降，我与您结为兄弟；今天不听我的话，以后再想见到我，还有可能吗？”苏武痛斥卫律说：“你作为汉朝臣民，不顾恩义廉耻，背叛皇帝和亲人，投降蛮夷，我见你干什么？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裁决人的生死，你却不出于公心，主持平正，反而要使两国之主相互争斗以坐观双方混战所造成的祸乱。南越杀汉使者，被夷平成为汉朝的九个郡；大宛王杀汉使者，他的头颅已被悬于汉宫之北阙；朝鲜杀汉使者，立即遭到减顶之灾。惟独匈奴未发生这种事。你明知我不投降，如果想让两国相攻伐，匈奴的祸败将从杀我开始。”

    卫律知道最终不能威胁苏武投降，就把情况汇报给单于。单于佩服苏武的骨气以及忠心、越发想使苏武投降，便把苏武囚禁在大窖襄，断绝向其供应饮食。时，天降大雪，苏武就卧在地上，吞食雪团与毡毛，得以好多天没饿死。匈奴以为苏武是神人，就把苏武迁徙到北海（贝加尔湖）没有人烟的地方，让苏武放牧公羊，并且扬言：“直到公羊产乳生仔，才允许苏武回来！”于是把苏武与属吏常惠等分开，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

    苏武被流放到北海以后，匈奴不供给其粮食，苏武只好挖掘野鼠所贮藏的草籽充饥。苏武虽然身处困境，乃拄着汉朝节杖牧羊，时时刻刻把汉朝节杖带在身边，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记汉朝的“气节”，以致节杖上的旄都脱落了。

    李陵字少卿，乃李广的孙子，少为侍中建章监。李陵善骑射，爱人，谦让下士，甚得名誉。汉武帝以为李陵有李广之风，使其将八百骑，深入匈奴二千余里，过居延视地形，不见匈奴兵，还。拜为骑都尉，李陵将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张掖以备匈奴。数年，汉遣贰师将军伐大宛，使李陵将五校兵随后。行至塞，会贰师将军还。汉武帝赐李陵书，李陵留吏士，与轻骑五百出敦煌，至盐水，迎贰师大军还，复留屯张掖。
    二年夏五月，汉武帝听闻匈奴单于出尔反尔并且扣留大汉的使者，于是大怒，派贰师将军领三万骑兵出酒泉击匈奴。汉武帝召见李陵，想让其担任贰师将军的辎重运输任务。李陵在武台被召见，叩头自请说：“臣所率领的屯边士兵，都是荆楚的勇士奇材剑客，力大可扼虎，射箭能中目标，希望独立带领一队，到兰干山南去吸引单于的兵力，不让匈奴集中兵力攻击贰师将军。”汉武帝说：“哪里能拨给你人马呀！朕派出了很多部队，已经没有骑兵派给你了。”李陵豪迈回答说：“无须派骑兵，臣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就可以开进单于王庭。”汉武帝壮之，便答应李陵，于是令强弩都尉路博德率兵在途中迎接李陵军。
    路博德原是伏波将军，耻于为李陵的后卫，上奏说：“此时正当秋天匈奴马肥之际，不可与之交战，臣愿留李陵到春天，同时率酒泉、张掖骑兵各五千人，一起出击东西合击浚稽山，一定可以擒获单于。”书奏上以后，汉武帝大怒，怀疑李陵后悔不想出兵，而让路博德上书，便下诏对路博德说：“朕想派给李陵骑兵，他说‘欲以少击众。如今匈奴进入西河，我军应率兵奔西河，你要去钩营阻挡敌军。”又下诏对李陵说：“从九月出发，出兵遮虏鄣，到束浚稽山南龙勒水边，来回寻找匈奴，要是没有发现敌军，便从浞野侯赵破奴的旧路抵受降城休整兵士，按骑兵驿站安排休整。你与路博德讲了些什么话，全都写出来上报。”
    李陵于是率领步兵五千从居延北出发，北行三十日，到浚稽山驻扎，将所过山川、地形全部画出来，派部下骑将陈步乐上报朝廷。陈步乐回到长安被召见，陈述了李陵作为将领能得士兵效命的情况，汉武帝很高兴，拜陈步乐为郎。
    此时，贰师将军李广利与匈奴右贤王战于天山，斩敌首一万余级。匈奴大怒，大举围攻贰师将军，李广利死战、几乎不得逃脱，汉兵死亡十分之六七。汉朝又派遣因杆将军公孙敖出西河，与强弩都尉路博德在涿邪山会合，公孙敖与路博德没有遇到匈奴兵，无功而返。
    李陵在浚稽山与单于遭遇，其军被匈奴三万骑兵包围。李陵军队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为营。李陵带士兵出营外排列战阵，前行执戟、盾牌，后行持**，下令说：“听到鼓声进击，听到钮声止步。”匈奴见汉军人少，就径直冲到营前，李陵与匈奴交战相攻，千弩齐发，敌军应弦而倒。匈奴退回上山，汉军进击，杀死数千敌兵。单于大惊，召集左右步兵、骑兵八万多人攻击李陵。李陵南行数日，到达山谷中。匈奴骑兵又开始攻击，汉军连续交战，一些士兵中箭受伤，李陵下令：“三处受伤的躺在车上，二处受伤的驾车，一处受伤的执兵器作战。”时，汉军士气衰退，李陵大怒，说：“我军士气减低衰退，鼓不起来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军中难道有女人吗？”于是下令搜索，没想到一搜，真的搜出不少女人！原来是开始出兵时，关东群盗的妻子徙边的便随军当了士兵的妻子，她们深藏在车中。李陵怒对众将士说：“我们五千步兵深入敌境，如果大家顾及自己的妻子不拼死作战是没有活路的！”于是下令将陆续搜出来的女人全部杀掉。
    第二天再战，汉军士气大涨又斩杀敌兵三千多人。李陵率军向东南行进，沿着旧龙城道路行军，四五天到达大泽葭苇中，匈奴骑兵不管入葭苇中于是从上风放火，李陵也让军中放火烧出隔离带以自救。汉军南行到山下，单于在南山上，派其儿子率骑兵攻击李陵。李陵军下令军队退入树林之中，双方在树林中交战，匈奴骑兵被树木与树枝阻挡发挥不了威力，汉军又杀死敌军几千人，李陵用连弩射单于，单于下山退走。
    这一天汉兵捕到一些匈奴俘虏，俘虏交待说：“单于问各部落君长：‘你们这些是汉朝的精兵，我们攻击不能取胜，并且日夜诱我南近边界，会不会有伏兵呢？’各部落当户君长都说：‘单于亲自率领几万骑兵不能消灭几千人的汉兵，以后再也无法派遣入边侵扰和攻打汉朝的人了，而且会让汉朝更加轻视我匈奴‘。单于令各部落当户君长再到山谷中与汉军大战，无奈还有四五十里才到平地，在山谷之中匈奴骑兵也无法展开，所以不能击败李陵军，就退回来。

    当时，李陵军更加危急，匈奴骑兵多，汉军与其一日交战数十回合，汉军又杀死敌军二千余人。匈奴久战不利，想退兵，正遇李陵军军候管敢被校尉所辱，逃降匈奴，讲述汉军情况，说“李陵军无后援，箭也快射完了，独率部下及成安侯校官各八百人为前锋，用黄、白二色旗帜，应当用精锐骑兵箭射便可消灭汉军。”成安侯是颖川人，父亲韩千秋，原为济南相，征讨南越时战死，汉武帝封其子韩延年为侯，以校尉身份随李陵出征。单于得到管敢后大喜，派骑兵总攻汉军，大声疾呼：“李陵、韩延年赶快投降！”于是拦截道路，攻击李陵。汉军在山谷中，匈奴在山上，四面箭如雨下。汉军继续南下，没有到达鞑汗山，一天就消耗掉五十万支箭，于是立即李陵下令弃车而退兵。此时，士兵还有三千多人，只是砍断车辐当作武器，军官持短刀，深入到峡谷之中。单于断了汉军后路，就山势下投垒石，汉兵伤亡惨重，不能行进。
    黄昏后，李陵便衣独步出营，制止左右随从说：“不要跟随我，大丈夫一人去捉单于就可以了！”于是飞身上马，过了很久。李陵返回来，叹息着说：“兵败，就死吧！”有的军吏说：“将军威震匈奴，天命不能如愿，以后找一条返回去的道路，像浞野侯那样被俘后又逃回来，天子还是对其礼遇，何况将军呢！”李陵说：“你不要说了，我不死，非壮士。”于是下令：“砍掉所有旗帜，埋藏了珍宝。”李陵叹息说：“再有几十支箭，足可以逃走了，可惜箭已经用完了！今天没有武器再战，天亮了就坐等被俘！大家不如各自逃命，还会有脱身回报天子的人。”于是令军士每人带二升粮，一大片冰，约定到遮虏鄣等待。
    半夜时，李陵下令击鼓起程，无奈鼓没有响，知道一些将士已经溃散。李陵与韩延年于是都上了马，跟从的壮士有十几人。匈奴数千骑兵追击李陵等人，韩延年战死。都尉李绪沮丧说：“没有面目向陛下报告了！”于是便投降。汉军剩余的人们分散逃走，逃到边塞的有四百多人，得以生还汉朝。

    李陵失败处距边塞有一百多里，边塞上报消息。汉武帝希望李陵死战以报效朝廷，于是召来李陵的老母、妻室，让看相的观察，没有死丧之色。后来听说李陵投降，汉武帝非常愤怒，责问陈步乐，陈步乐于是自杀。群臣皆怪罪李陵，汉武帝问太史令司马迁对此事的看法，司马迁极力说：“李陵对亲人孝敬，对士人诚信，经常奋不顾身解救国家危难。从他的一向表现来看，有国士之风。今天他办了一件不幸的事，那些贪生怕死只顾保全身家性命的臣子，便任意构陷，夸大其罪，是令人痛心的！况且李陵只率领不到五千人的步兵，长驱直入到达匈奴腹地，面对数万敌军，使匈奴顾不上救死扶伤，招来全部会射箭的民众一同围攻李陵。李陵转战千里，箭尽路绝，士兵拉的是空弩，冒着白刃箭雨，还是同敌人拼死搏斗，能得到士兵拼死之力，就是古代名将也不能超过他。他虽然失败被俘，然而他所摧败敌军的战绩，也足以光耀天下了。李陵所以不死，是想在适当的时机报效汉朝。”当初，汉武帝派贰师将军出征，李陵只是协助之兵，到李陵与单于遭遇，李陵率领的几千步兵变成了与匈奴主力大战的部队，贰师将军战功很少。汉武帝便以司马迁污蔑、诋毁贰师将军、为李陵游说为罪名，于是判处司马迁腐刑。
    过了很久，汉武帝后悔没有及时救援李陵，于是说：“李陵出塞的时候，就应让强弩都尉去迎接。在朝廷下诏，才让老将路博德心生奸诈，使李陵军覆没。”于是派使者慰劳赏赐李陵军中逃回的士兵，将伏波将军路博德降为强弩都尉。

    匈奴单于听说李陵乃汉朝名将李广的后代，大喜，于是尊贵李陵。李陵在匈奴一年多，汉武帝派因杅将军公孙敖率军深入匈奴迎接李陵。公孙敖军无功而回，说：“捕到的俘虏说：李陵教单于用兵以防备汉军，因此臣无所获。”汉武帝听到报告后大怒，于是将李陆家灭族，母、弟、妻、子皆被杀。陇西士大夫以李氏为羞愧。后来，汉派使者出使匈奴，李陵责问使者说：“我为汉率领步兵五千人横行匈奴，因为没有救兵支援而失败，有什么对不起汉室的，要杀我全家？”使者说：“汉室听说李少卿教匈奴用兵。”李绪怒说：“是李毖，不是我。”李绪原来是还塞外都尉，跟随李陵大军击匈奴，兵败后李绪投降，单于礼遇李绪，集会的时候李绪常在李陵上坐。李陵痛恨自己的家因李绪而灭族，于是派人刺杀李绪。李绪被杀后，大板氏大怒，想杀李陵，单于将其藏在北方，大辟氏死后李陵才回来。单于认为李陵壮勇，把女儿嫁给李陵为妻，立为右校王，卫律为丁灵王，两人都受到单于尊崇而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