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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虎在近代被人认为是虎患，凶悍的华南虎曾经让人们谈虎色变；可是斗转星移，眼下的华南虎已经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极度濒危的十大物种之首，虽然国家投入巨资想尽办法保护华南虎，可是还是不能保证华南虎最终会不会在这个地球上消亡。我们玉林特别是北流也曾是华南虎患害的重灾区，政府和民众见虎就打，打虎者被视为英雄，直至华南虎在我们的视线完全消失。今天为当年的行为想来，我们不禁唏嘘；能与身边的动物和谐相处，这也算是华南虎付出的惨痛代价后的现实意义吧。
《玉林日报》在去年的4月21日曾作过北流新丰出现不明猛兽的报道，之后记者多次打电话给那里的村民，他们称再没人目击此猛兽，这只大闹小山村的动物就像当地山岭缭绕的云雾神秘莫测。但是村民所说的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时在这一带打死过5只华南虎倒是公认的说法。华南虎曾在玉林广泛分布，现在已足迹全无。在玉林境内的老虎是如何灭绝的？最近记者看到了北流政协编的《北流文史》，里面收集了俞焕全、杨恒光、梁树礼撰写的当地有关打虎的史料，再现了北流华南虎最后挣扎的无奈身影。北流的情况可谓是整个玉林华南虎的缩影。
一个正在消失的物种
华南虎是我国特有的虎种，生活在我国中南部，是最小的几个老虎亚种中的一种，被认为是所有老虎的祖先。华南虎雄虎体长约2.5米，体重接近150公斤；母虎更小，长约2.3米，体重110公斤左右。它是所有种类的老虎中最为濒临灭绝的一种，估计世界上仅有20至30只野生华南虎，现在可能连这个数量也不到了，1996年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极度濒危的十大物种之首。
国内近年在福建、广东、江西等地倒是屡有发现疑是华南虎的动物足迹，连在我们邻近的梧州市2003年8月也发现了怀疑是华南虎的毛发，但是始终无法得到野生华南虎活体的确切数据或音像资料。十多年来，国内曾成立多支考察队搜寻野外华南虎，结果都是一无所获，有动物专家断言：野生华南虎很可能已经灭绝。
如此珍稀的华南虎在上世纪50年代初期全国统计还有4000多只，解放前后在玉林，虎啸山林的情况也是常景。北流全境均有老虎，北部主要在大容山一带，中部、南部集中在天堂山、云开大山余脉。靠近北流城区北流虎威公司的厂址原名就叫老虎冲，是老虎集结的一个地方，从前在那里经常能看见老虎出没，虎威公司的著名牌子“虎头”牌水泥之名大概源于此。在其附近的黄猄山、鸭埌等地曾打死老虎有十来只。北流老虎之多在此可见一斑。
北流曾是虎患重灾区
据国内权威动物专家介绍，现在全国动物园目前圈养有68只华南虎，都是由上世纪50年代和70年代群众捕获的6只华南虎(2雄4雌野生虎)繁衍而来的。它们彼此之间都存在着相当亲近的血缘关系，而当近亲系数达到一定高度后，它们的基因多样性就有突然崩溃的危险，从而导致华南虎种群的灭绝。为保护华南虎，国家、地方近年来投入巨额资金，光是2001年建成的福建梅花山拯救华南虎繁育野化工程投入目前就超亿元。2006年10月10日广东更是了启动十年大型科考活动，开始粤北野生华南虎大搜索。
现在不遗余力保护的华南虎在近代却被人们认为是虎患。北流的虎患可追溯至清朝。据旧《北流县志》记载，“顺治十五年（1658年），猛虎成群或升屋逾垣噬甚惨”，这是记者找到的最早的有关虎患的记录，距今已有348年。在清朝类似的记录总共有4条。其中描述最为骇人的是“光绪九年（1883年）罗卞区（今北流南部石窝镇等地）有虎患。光绪十二年（1886年）地震，8月旱，大饥，斗米价银6钱，猛虎成群，噬人甚惨，西新区（今新圩、大里两镇）被噬数10人，波一里峨楼南村被噬2人。光绪十三年（1887年）扶来区有虎患，被噬者多系独子孤儿约害数10人”。而民国时，虎害尤甚，上个世纪40年代时的北流县长黄纬芳说：“为患者虎也，噬民畜，余深恨之”，民众见虎就打，据说在今北流镇新城一带就先后打死老虎17只之多。
解放初期，在北流境内的华南虎并没有收敛凶悍的本性，据北流县人民政府于1952年4月发布的《农害字第4号》布告称，“北流各地常有野兽出没，特别是虎患还相当严重，伤害人畜和作物，影响生产甚大，一年中被虎咬死耕牛294头，被咬死人10个”。
动物专家称，虎虽然性格凶猛，但很少主动攻击人，它们从远处见到人时一般都避开。所谓“噬人虎”通常都是些老弱病残者，因身体状况猎不到其它野生动物，为饥饿所迫，不得不铤而走险袭击人类。但是为何在北流的华南虎是这样的胆大妄为呢？
记者查询国内的文献资料得知，北流虎患并不是孤立现象。据文字记载，从北魏至元末的近千年中，全国仅发生虎患16起。到明清时期，情况突变，它们下深山入城乡，不断袭击人畜，国内的东南地区尤烈，老虎公然在白昼食人，成群作恶。这是因为北人南迁，其生产活动严重破坏了老虎栖息、觅食的场所，虎患实质上是人类与虎争生存空间所造成的一种人为的灾难。
北流的虎患印证这一说法。北流千年前还是块蛮荒之地，这里，地属亚热带，气候温暖，树木茂盛，野生动物众多，自古以来，一直是虎的良好的栖息之地。自宋以后，外来人口不断增多，人虎起初基本是相安无事，人们还将虎视为农业生产的保护神，其原因就是虎能食野猪，具有保护庄稼的作用。而到清朝时，随着人口的大量增殖，需要大量的耕地，这时的山区浅山、缓坡早被开发，人们只能从浅山走向深山，从缓坡走向陡坡，从而形成了对山区大规模的深度开发，垦植的规模扩大到整个丘陵山区。而老虎的栖息之所减少，食源锐减，为了活命求生，不少老虎则下山窜入城乡，与人类争夺生存空间，以人畜为食，从而形成虎患。而北流1958年的大跃进人们大肆破坏山林，于是饥饿的老虎向人类发起更猛烈的挑战，这时离其覆灭也就为期不远了。
惨烈的人虎大战
从清朝起，北流的人虎大战就没有停止过。人们的打虎工具则不断改进，民国时期至解放初，北流还成立了专业打虎队，华南虎的凶暴已是强弩之末。
打虎极其危险，需要过人的勇气。民国时，300多军人上山围大深肚围剿雌雄两虎，武器有冲锋枪、步枪、手榴弹，虽然最后杀死了老虎，但是有一军人被咬死，一人受重伤。
当时最有名的打虎英雄是冯郅昉，山围榕村人，骁勇好猎。1941年冬天，他听说今北流镇的鸭埌一带有老虎吃牛，便带上一枝大十（可连发10发子弹的步枪）及一个一起干活的伙计前往当地。在大风门附近碰上一个放牛娃，由其带路上山觅虎。他们通过闻气味，看痕迹，在一个草丛中发现一只卧地休息的老虎。于是悄悄爬上一块大石顶，找好射击位置，冯瞄准射击，但是子弹穿过草丛和荆棘，只是伤及老虎腹部，虎受伤后迅速钻进旁边一山洞中。
冯郅昉举枪把守洞口，其他两人砍下树木，封住洞，只留下一小孔用作观察和射击。然后往洞内丢下“粉包”，点燃洞口杂草，由观察口往里察看，只见五六束明亮的光点，凭经验，这就是老虎的双眼。冯郅昉屏息，瞄准两光之间，“砰”的一枪，接着连发三枪，停枪间，听到洞内传出“扑通扑通”挣扎的声音。3人直到洞内声音全无，才小心踱入洞中，只见里面直挺挺躺着3只死虎，眉心流血，体重均过100公斤。原来此洞是老虎居住洞穴。后冯郅昉获县政府嘉奖，并得奖状，上题大字“射虎健将”，至今其后人仍保存着。
新中国成立后，被民众恨之入骨的害人虎当然成为人民政权重点“镇压”对象。1952年4月11日，北流县政府发布公告，号召各区、各村根据实际需要，迅速组织普通打虎队，并由县组织机动打虎队经常打虎。为奖励打虎，规定机动打虎队每打死一只奖稻谷100公斤，生捉一只，奖稻谷250公斤；普通打虎队每打死一只奖稻谷250公斤，生捉一只奖稻谷500公斤。从奖励目的看出，人民政府并不是要把老虎置之死地而后快，还是想为它留条生路的。
但是实际结果则是老虎基本上没留下生口。原因是活捉老虎难度极高，危险性极大，而打虎队配备的工具也不足以活捉。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捕捉后老虎的安置难，一只成年虎平均每天要吃6公斤左右的肉；捕到大型猎物如野猪时，一晚可以吞下30公斤；一年约捕食3500公斤猎物，相当于50只大野猪。当时的物质条件下是没法满足这个食量惊人的大家伙的，动物园能回收数量很少。
打虎队的积极性极高，光是平政乡岭垌打虎队在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就打死老虎5只。他们最后打死的一只老虎在当时的平政乡六沙村六旺生产队。当时是白天，一人正在坡上放水牛，突然窜出4只大老虎把牛放倒，放牛人大声吆喝，投掷石头，饿虎全不理会，只是大口撕吞牛肉。放牛人气极，一石头投到一只老虎的头上，那虎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大吼一声，吓得他连忙逃跑。岭垌打虎队闻讯即刻出发，赶了20公里的路爬上虎吃牛的山头时，虎已转移。他们继续寻找，终于在黄昏时发现那群老虎，队员开枪射击，只打伤一只虎的腿，余虎逃脱。被打断腿的虎还是拼命奔跑，天已黑了，队员寻不见，收兵。次日早上，他们又上山寻找，终于追上伤虎。队长苏作彬在30米外用冲锋枪射中老虎，可它只是打了个滚，怒啸一声又跑。队员费了好大的劲追上，用步枪击倒它。众人走近前不禁啧啧数声，只见虎皮上粘着一串冲锋枪弹，虎皮厚实得枪弹不能入肉，只能陷在表皮里。
这是北流境内老虎最后一次作恶，此后再也没有虎患报告，大约1961年的5月，岭垌打虎队也解散了。
采访后记
今人读史，华南虎最后挣扎的无奈身影令人唏嘘。曾写过《岭垌打虎队的故事》的俞焕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今天反思这段历史绝不是要指责前人，这样没有任何的意义，也失之偏颇。但是通过记录人虎大战这并不轻松的故事，能让后人谨慎自己的行为，而不是胆大妄为；能与身边的动物和谐相处，而不以进补的名义大啖野生动物，这也算是华南虎付出的惨痛代价后的现实意义了。
来源:玉林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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