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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国学者夏商先生曰:前文《国学商道:“经世济民”说计然》提到,吴王称霸,孙子归隐山野而修著“兵法13篇”。越王称霸,范子隐身于市而富其家。功成身退,立说修业,均显人生智慧。而伍子胥与文种忠君死节,故难察“盈满则亏”之祸。“计然之计七,越用其五而得意”,范蠡施用于家而“巨万”,那么这位计然又是何方神圣呢?据载,计然师承于老子,是一位“黄老之学”的大家,也是范蠡的老师。现代有人称范蠡为“儒商鼻祖”,显然是认错了君君臣臣“克己复礼”的庙堂大门。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也是易理大道开枝散叶自然人文学科分化繁荣发展时期。而范蠡与孔子差不多是同一时代人,若非要给范蠡划定一个“百家”门派,则将范蠡划归于当时的“法家”、“兵家”乃至“农家”治产之流,恐怕也被与孔子一起划归“儒家”门派要通顺得多。
关于这位“学阴阳见微而知著”的计然,其生平与言行即散见于这些古籍文献之中。同时,对于计然的身世,史学界也一直争议不断。但仅凭此“计然七策”的伟绩,计然及其门生范蠡在“诸子百家”中,就应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我们从正史中所得到的印象,却完全不是这样。如果说范蠡挑拨文种跟他一起“炒”越王的“鱿鱼”,并私自下海经商隐姓埋名混迹江湖,而且还闹出了与美女西施的浪漫绯闻,因此很难符合儒家正史的仁义道德君臣礼制伦理规范。那么,“博学无所不通”的计然,为何也无缘“诸子百家”榜单呢?看来,中国文化的真相,只能从重大历史事件的蛛丝马迹里慢慢去寻找。包括像黄帝与帝颛顼之间还有“帝挚少昊氏”,以及夏禹之后“益干启位,启杀之”,这类历史事实若没有《竹书纪年》佐证,我们恐怕至今也依然被蒙在鼓中。
君臣上下尊卑贵贱等级礼教的王道“文化霸道”,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就彻底改编了中国的历史。所谓“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这样的历史修编,其实从孔子修正“五经”和修篡《春秋》时就已经开始了。所谓“诸子百家”之说,也是自汉代以后才逐渐成形。本来,易理大道是中华文化之根,也是“国学”之基。但这里却将“道”与“术”齐观,把“道家”与法兵儒墨等“百家”并列,并进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便等于掏空了中国文化的根基。如果说“儒术”的确比其他“百家”之“术”高明,恐怕就在于其以“等级礼教”捆绑搭售文化,以篡改历史而迷惑现实误导未来,并借“王道”强权之手实现“唯我独尊”的文化专制与垄断。
“孔子之术”的原旨初衷,就是“克己复礼”,即复辟周朝诸侯分封的君臣等级礼制。其所谓的“仁义道德礼智信”,便是用以衡量人们遵守“等级礼制”行为规范的修养标准。若不承认这个等级秩序,不遵守这个等级规范,就是“不仁不义”,就是“无道无德无礼无智无信”。社会人群的身份地位,也同样是按照“士农工商”进行尊卑等级排序。这里的“士”,除了原本意义上的贵族子弟士大夫阶层外,便是指儒家学士知识分子,而绝不是指被“罢黜”的“百家”学派知识分子或工匠技师之流。其次是“农”,这是“本业”,属于“劳力者”阶层。再其次是“工”,最下层是“商”,这两者均属于“末业”阶层,而“商”则为“末业”之“末”。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此“劳心者”主要是指“学而优则仕”的儒家学士精英,也绝对轮不到“末业”之“末”的“商”。
至此,对于计然及其门生范蠡无缘问津“诸子百家”榜单,我们就可以找到源头的答案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位计然似有“中国经济学鼻祖”之嫌,这自然便与“末业”之“末”的“商”脱不了干系。
说过了“中国商圣之师”计然,我们接着来解读其门生“中国商圣”范蠡的故事。
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的中国正史,便是一部儒家学士“为尊者讳”和“一字针贬”的帝王将相史。这一文化指挥棒下产生的中国文艺作品,除了“非主流”的志怪神话,便主要是帝王将相的叱咤风云和儒家学士的自我感怀,以及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的江湖风月。鉴于“诸侯争霸”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惊天动地,越国上将军范蠡便成了帝王将相故事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但由于他“仕而优则商”,作为臣子竟“炒”了君主的“鱿鱼”,故此“上将军范蠡”就又成了帝王将相故事中的“叛逆”或“另类”。而求财逐利的“商人范蠡”,就更难入中国“主流”儒家文士的“法眼”了。于是,在民间“非主流”的文学作品与传说里,“上将军范蠡”与“商人范蠡”的故事,便夹杂演绎出了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的花边插曲。这里的“财富英雄”就是当年的“上将军范蠡”。此处的“绝代美女”,便是当年越王勾践进贡送给吴王夫差的西施。当然,这与现代街市流行的“傍大款”与“养小三”绝对不是一码事。
故事的源头,还是得从当年的“计然之计”说起。据《吴越春秋》记载:“越王曰:‘寡人被辱怀忧,内惭朝臣,外愧诸侯,中心迷惑,精神空虚。虽有九术,安能知之?’大夫种曰:‘夫九术者,汤、文得之以王,桓、穆得之以霸。其攻城取邑,易于脱屣。愿大王览之。’种曰:‘一曰尊天事鬼以求其福。二曰重财币以遣其君,多货贿以喜其臣。三曰贵籴粟槁以虚其国,利所欲以疲其民。四曰遗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五曰遗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宫室,以尽其财。六曰遗之谀臣,使之易伐。七曰强其谏臣,使之自杀。八曰君王国富而备利器。九曰利甲兵以承其弊。凡此九术,君王闭口无传,守之以神,取天下不难,而况于吴乎?’越王曰:‘善。’”
可见,“计然之计”,已经给范蠡和文种提供了一整套“超限战”与“全维战”的“灭吴策略”。不管越国后来是“七用其三”还是“七用其五”,“遗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这一条“美人计”肯定是投入“实战”了。而这颗灭吴的“美女核弹”,就是当年越国从钱塘江畔觅来的浣纱女西施。
至于范蠡“自与其私徒属乘舟浮海以行”之后的行踪,以及“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而为“陶朱公”的故事梗概,我们从如下历史记载中即可知大略。
据《史记》载:“范蠡遂去,自齐遗大夫种书曰:‘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种见书,称病不朝。人或谗种且作乱,越王乃赐种剑曰:‘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种遂自杀”。“昔者越王句践困於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谓然而叹曰:‘计然之计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国,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於江湖,变名异姓,适齐为鸱夷子皮,之陶为朱公。朱公以为陶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乃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于人。故善治生者,能择人而任时。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此所谓富好行其德者也。后年衰老而听子孙,子孙修业而息之,遂至巨万。故言富者,皆称陶朱公” 。
“范蠡事越王勾践,既苦身戮力,与勾践深谋二十余年,竟灭吴,报会稽之耻。北渡兵于淮以临齐、晋,号令中国,以尊周室。勾践以霸,而范蠡称上将军。还反国,范蠡以为大名之下,难以久居,且勾践为人,可与同患,难与处安,为书辞勾践曰:‘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所以不死,为此事也。今既以雪耻,臣请从会稽之诛。’勾践曰:‘孤将与子分国而有之,不然,将加诛于子。’范蠡曰:‘君行令,臣行意。’乃装其轻宝珠玉,自与其私徒属乘舟浮海以行,终不反”。
“范蠡浮海出齐,变姓名,耕于海畔,父子治安。居无几何,置产数十万。齐人闻其贤,以为相。范蠡喟然叹曰:‘居家只致干金,居官则至卿相,布衣之极也。久受尊名,不详。’乃归相印,尽散其财,以分与知友乡党,间行以去,止于陶,自谓陶朱公”。
“居家只致干金,居官则至卿相,布衣之极也。久受尊名,不详”,“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由此可见,“范蠡对“盈满则亏”的大道之理和“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把握,是极其精准的,其思想也是一以贯之的。自然法则为至上之“天道”,君臣礼制为人间之“王道”。范蠡最终敢于说出“君行令,臣行意”这样各行其道的桀骜不驯之语,且径直“自与其私徒属乘舟浮海以行”,便是心持“天道”以轻“王道”的超然洒脱。这种“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胆识气节,是固守君臣礼制的儒家之徒难望项背的。
对于“与时逐而不责于人”的“计然商道”,范蠡已是烂熟于心,因此才能“遂至巨万”且“富好行其德”。“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的经商之“术”,范蠡更是运用自如。但如果将范蠡的经商之术,仅仅理解为货物交易的“差价取利”,那显然是未见全貌。“计然商道”的“农末俱利”,便体现在范蠡“耕于海畔”的艰苦创业上。所谓“农”,即“民以食为天”的“本业”。所谓“末”,“工商”之谓也,如范蠡之陶“治产积居”。用现在的经济术语来讲,就是兴办实业的“农牧渔及农工商”综合经营,而不是投机操纵“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市场泡沫”以“套取暴利”。
在正统的儒家学士看来,亲身“耕于海畔”,自然是农夫渔夫之辈“劳力者”干的活,“唯有读书高”的“劳心者”不屑为也。“学而优则仕”,“官至卿相”的“劳心者”,谁还会自愿离职去“耕于海畔”?诚实劳动,智慧创业,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扶贫济困,助人为乐,“大公无私”且“三聚三散”,如此“道德模范”怎会是一个“末业”之“末”的商人?而且,这个“道德商人”,走的竟然还是“仕而优则商”的“道”?!!!如此等等,莫非这个范蠡也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如前所述,春秋战国时代有“三大商业经典”案例。其一,是商人管仲相齐而成就“春秋首霸”。其二,是上将军范蠡“兴越灭吴”遂“仕而优则商”。其三,是商人吕不韦“经营君位”而相秦加速“大一统”。所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五百年的“实践检验”已经有历史的结论。富国强兵自有“道”,衰亡离乱皆因“儒”。盛衰之兆,由是观之。经邦济世治家兴业,两千多年同此一理。经过尧舜禹三代的渐进演变,公有制的原始共产主义社会解体,自私有制的夏朝“家天下”开始,等级礼制即成思维惯性,而“大公无私”便为“逆水行舟”。所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等级分化皆存于私。求公道必破等级,守等级则必废公道。而在私有制的“王道”天下,上下尊卑贫富贵贱等级自然是“天经地义”。由此,也便注定了中国“商道”复兴发展的艰难。特别是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尤其如此。
司马迁的《史记》,专门以《货殖列传》为商人记传,亦堪称中国“正史”之绝唱。三国时期的刘邵在《人物志》中,则把范蠡列为“术家”。《人物志》称:“思通道化,策谋奇妙,是谓术家,范蠡、张良是也。”易理大道为中华文化之根,所谓“百家”皆为“术”,刘邵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后世称范蠡为“中国商圣”,其实便是基于范蠡的“经商之术”。要说范蠡有经济思想和“商道”,那还是源自“计然商道”。范蠡奉之为圭臬的“计然之计”,比较详细地记录于《吴越春秋》、《国语·越语》、《越绝书》、《史记·越世家》及《计然篇》中。至于“范蠡商经”之类,大多为后人托范蠡之名所作,其义自然难达“计然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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