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青年汽车调查1：工厂车间几乎无人，一工人称上班只为应付“参观”_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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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5月时河南南阳“汽车加水就能跑”的闹剧后，杭州青年汽车有限公司（简称“杭州青年汽车”）的破产使得“青年汽车”再次成为热点。

　　彼时，青年汽车集团回复红星新闻记者称，破产的是子公司，而集团公司运营情况一切正常。不过，12月5日，红星新闻记者在浙江金华青年汽车集团实地探访时发现，集团公司也已陷入困境：办公的员工已经所剩无几，据一位车间工人介绍，车间也几乎停工。

　　“破产是没破产，但我们也基本上没什么工作。有的时候一个月发2800（元），有的时候发2200元，有时候发2000。”5日中午的园区门口，一位匆匆赶来公司的工人告诉记者，“平常也不用随时来上班，今天有人来参观，所以刚刚叫我们都来了。”

　　杭州青年莲花大门口

【现场探访】

　　办公室大多空置，

　　办公室职员状态多为“外出”“休息”

　　今年5月，曾有媒体头版发布《水氢发动机在南阳下线，市委书记点赞！》一文，称水氢发动机在南阳市正式下线，意味着车载水可以实时制取氢气，车辆只需加水即可行驶。文章引发了广泛的质疑，青年汽车集团也从浙江人耳熟能详的企业到“出圈”，进入大众的视线中。

　　到了11月，又有“青年汽车破产”的消息刷爆网络，让青年汽车再次成为焦点。

　　彼时，据人民法院公告网披露，杭州青年汽车的破产财产已经分配完结，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法院于2019年10月21日裁定终结该公司破产程序。

　　但实际上，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杭州青年汽车只是庞青年名下73家公司的其中一个，并不是通常所称的青年汽车集团，而是青年汽车集团的下属公司。彼时，青年汽车集团也回复红星新闻记者称，破产的是青年集团的一个子公司，而集团公司运营情况一切正常。

　　12月5日中午，红星新闻记者来到位于金华市始峰路501号的青年汽车集团。

　　进入园区内部时，并没有保安要求记者进行登记或进行拦阻。进入园区后记者发现，在青年汽车集团的办公楼中，1楼前台已经无人值班，LED屏幕也已经断电。

　　

　　金华集团公司，前台无人上班

　　1楼大厅中央的墙上，显示着青年汽车集团董事局主席庞青年的“青年汽车战略方针”：“整合全球资源，实施强强联合；实行优势互补，打造三个平台；拓展三大领域，实现稳健发展。”

　　金华集团公司1楼，庞青年“方针”

　　据天眼查显示，青年汽车集团成立于2001年，注册资本为1亿元，庞青年是其法人代表，也是该公司的大股东，持股比例达36.15%。而记者注意到，庞青年所谓的“三大领域”即其官网显示的商用车、乘用车和汽车部件三大领域。根据官网简介，这三大集团公司生产德国NEOPLAN豪华大客车、德国MAN豪华重型卡车、荷兰世爵奢侈豪华轿车、英国莲花轿车、汽车零部件。

　　

　　金华集团公司

　　走访5层楼的办公室大厦时，记者发现大概只有近3成员工上班，在诸多办公室门口的工作去向牌上，大多数员工去向都显示为“休息”或者“外出”，更有人力资源部、客车财务部等多个部门的办公室都大门紧闭，无人上班。

　　

　　金华集团公司办公室去向牌

　　

　　金华集团公司办公室5楼大厅堆放杂物

　　在办公室5楼，也堆满了铺满灰尘的办公用品。

　　5日中午，在面对员工数量等问题时，青年汽车集团相关工作人员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公司运转一切正常，而员工结构则是根据正常业务进行了调整安排。至于具体今年与以往的员工的具体数量，上述工作人员表示不便透露。

　　车间空无一人

　　“平常没活儿干，有人参观就来上班”

　　隔着一个小广场和10余米宽的过道，办公楼的对面则是青年汽车集团的生产车间。5日中午，在生产车间门口，红星新闻记者发现车间中空无一人，但隐约听到有机器发动的声音。

　　

　　金华集团公司车间空无一人

　　在青年汽车集团的园区门口，中午12点时，一位匆匆赶来上班的一线工人告诉红星新闻记者，集团破产是没有破产，但是平常也没有活儿可干。

　　“今天是他们（负责人）说有人来参观，所以打电话叫我们赶紧来上班。”上述工人说，不干活的时候不需要待在车间，但如果碰上有人参观的情况，公司会要求他们前来公司，表现出上班的情形。

　　据他介绍，生产车间里的生产线也是这样，“车（生产线）没有完全停，有的时候开一条，有的时候开两条”，而决定是否开工的原因也在于有没有人来“参观”。

　　不过，不需要干活，工人可以领到一个2800元的“保底工资”。上述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这个数字有时候是2800，有时候是2200，有时候是2000，需要“看情况”。而至于工人的社保等费用，公司则已经好好几年没有交过了。

　　而据这位工人介绍，没活儿、欠社保也并不是今年才出现的，已经连续好几年都是这样的情况了。

　　在门口的广场上，停着几辆绿色的客车，上面写着“青年公交，绿色出行”。保安人员介绍说这些都是青年汽车自己生产的客车，记者在金华市区发现，仍然有不少带着青年汽车的标识的公交车仍在运行中。

　　展厅还展示莲花汽车，

　　但青年莲花早已破产

　　红星新闻记者在青年汽车集团办公区1楼的展厅中注意到，展厅中还摆着莲花汽车L7，T5，L5等多种车型的轿车，不过车身已经有了厚厚的灰尘，

　　而莲花汽车与青年汽车具体是什么关系？这要从青年汽车入局乘用车市场开始说起。

　　

　　金华集团公司1楼展厅

　　2004年，青年汽车入主贵航云雀，获得轿车生产资质。2006年，青年汽车与马来西亚宝腾集团签署合作协议，正式进入乘用车领域。

　　按照当时的方案，青年汽车集团与宝腾旗下控股的莲花工程公司合作，推出了“青年莲花”品牌，开始向市场上投放了包括竞速、竞悦、L3、L5在内的4款车型。2008年，青年莲花首款车在贵州下线。

　　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展厅中所展示的莲花T5是青年莲花此前拟推出的一款SUV车型，在2010、2011年间，青年莲花内部就已对SUV车型T5进行了立项，但最终并没有如期推出。而后，随着萨博收购的失利以及2011年与莲花工程的技术合作到期，青年莲花再无力向市场推出新的车型，逐渐被边缘。

　　2014年初开始，青年汽车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青年莲花工厂停产停工、项目瘫痪、拖欠工资的新闻开始相继爆出。

　　据新京报报道，在2015年，青年莲花尝试转型向新能源业务，当时，青年莲花将位于济南和杭州的两个生产基地改造成了电动车生产基地，拿到了数亿元补贴。不过后来，工厂因长期处于停滞状态被列为“僵尸企业”。

　　2017年7月，莲花因资金链不足，新产品研发与更新停滞不前，被法院裁定破产清算。

　　2019年12月2日，红星新闻记者实地走访青年莲花位于杭州大江东前进街道前峰村江东五路附近的厂区，发现公司门口的“浙江青年莲花汽车有限公司”的字牌都已经掉落，厂区中的车间也已经荒废。

　　

　　杭州青年莲花工厂的“冲压车间”

　　红星新闻记者发现，在偌大的厂区，仅有一名门卫进行管理。“这儿已经荒废了四五年了，前两年已经被政府收了”，门卫介绍说，由于厂房中还剩下一些设备和器材，所以政府出了钱请了人在管理。

　　在厂区中，记者注意到，在“总装车间”中，还能够看到许多轿车的车架；“冲压车间”的墙体泛黄，且已经裂开。

　　杭州青年莲花工厂空地已经种了菜

　　此外，厂区的空地已经被种上了许多蔬菜。“政府把这些包出去了，这是承包商成规模种的菜。”上述门卫介绍。

【何去何从】

　　金华中院驳回破产清算请求

　　青年集团给出的方案则是债务重组

　　在11月下旬和12月5日，面对红星新闻记者的采访，青年汽车集团相关工作人员都反复表示，杭州青年汽车破产并未影响到集团的经营，目前集团仍在正常运营中。

　　“集团主营的业务为纯电动城市客车，与破产的杭州青年汽车业务并无直接联系，与‘水氢汽车’也没有关系。”

　　此外，除了已经破产的青年汽车、青年莲花，庞青年名下已经破产或正在执行破产程序的关联公司，还有浙江青年莲花发动机有限公司、杭州亚曼发动机有限公司。而青年汽车集团也曾被债权人申请破产清算。

　　今年8月，海宁市资产经营公司以青年汽车集团未能清偿到期债务，明确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向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青年汽车集团破产清算。青年汽车向法院提供的答辩材料显示，青年汽车2018年期末资产为15.83亿元，负债7.35亿元，资产超过负债，不构成法律规定的破产条件。

　　金华中院最终驳回了破产清算的请求，并认为青年汽车相关公司以生产新能源汽车为主，属于国家扶持行业，公司部分核心资源也具备营运价值，相关公司仍在继续经营，存在通过自行协商、政府帮扶、引入投资等方式解决债务清偿问题的可能。而记者注意到，青年集团给出的方案则是债务重组。

　　2019年1月5日，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与如皋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签订了《化解青年汽车债务危机和推进青年汽车重组专题会议纪要》，两地政府携手推进青年集团的重组工作。

　　2019年5月6日，青年集团与南通嘉禾科技投资开发有限公司签订了《债务重组协议书》，债务重组工作正按协议进行。

　　青年汽车集团认为，破产程序不利于包括债权人利益最大化。如进入破产程序，青年汽车集团将丧失全部汽车生产资质，导致企业价值急剧减损。根据重组计划的相关协议，破产程序将导致正在进行的重组计划失败，不利于维护其他债权人利益。

　　从青年汽车集团的表述来看，或许并没有完全失去信心。

　　红星新闻记者 俞瑶 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