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与北流勾漏洞

96 · 发表于 2007-6-7 16:35

洞口有郭沫若题词

　　葛洪石像立于山前

　　洞口“石床”早已没了“仙丹”

　　道家胜地古色古香

　　　　“峡忽下坠成渊……两崖俱危峭无可着足。南眺其内，窅黑无尽。”路断了，可徐霞客抬头看到崖壁上钟乳石盘绕林立，不甘心就此回头，便纵身想从钟乳石间攀越过去。却终于“渐入渐束，亦无余窍”，只得遗憾地退出来。如今暗河上架起了水泥桥，游客可以轻松自在地过河了。当地导游在介绍时，仍爱将这暗河称为“上通桂平白石山、下通容县都峤山的通天河”，而“通天河上说霞客”每个到过勾漏洞游玩的人，也许都听过导游这一段重点解说。
　　虽然通天河不大可能与桂平、容县的白石山、都峤山相通，但勾漏洞中时涨时落的通天河究竟由何处涌来？又奔向何方？至今还是个谜……
　　在通天河上，记者还发现一奇特景观——在石块崩落形成的洞中大厅顶端，已经漏穿了一个井口大的圆洞，阳光从洞中射入，形成一个令人惊叹的“天井”。在记者记忆里，这正是地质学家解释过的“‘天坑’成因”现象——在石灰岩岩溶地带有地下暗河的溶洞里，洞内石块不断崩落，崩落的石块又不断被地下暗河的水流带走……久而久之，当溶洞顶端岩体彻底塌落、溶洞重见天日时，就形成了“天坑”奇观。勾漏洞中“通天河”上的这个“天井”，应该说刚刚见“天”。还要经历多少年的崩落，它才能成为像乐业那样的“天坑”呢？
　　当年的勾漏洞是荒凉的。徐霞客游勾漏洞时，先探宝圭洞、白沙洞，出洞后又绕着勾漏岩上的危岩峭壁攀爬，寻找其它洞口。登山崖时，当地人警告他：昨日有两人牵狗从东边来，过崖时一只老虎突然跃下，把狗叼走了，“虎穴其上，不可往”。徐霞客却一笑置之，只顾攀着荆棘往上爬，终于在“蔓拥石蔽”、“崖势峭削”的山崖间寻到一个洞口，于是“双手握内柱”，“临深越险”进入洞中继续探险。
　　如今，当地旅游部门已将四洞打通。记者从宝圭洞洞口进入后，无须像当年徐霞客那样冒险攀崖寻找其它洞口，便可自在地在四洞间穿行。
　　仙丹仙米何处寻
　　智者一语道实情
　　穿过宝圭洞人工打通的地下通道，进入白沙洞，记者立即想起那段有关记述徐霞客进白沙洞寻找“仙丹”的文字：
　　轰鸣的雷声中，徐霞客跑进勾漏洞洞口一座道庵躲雨，只见内堂供着金仙、关圣、葛洪的塑像，其中葛洪之像“纶巾朱履，飘然如生”。等到天黑雨停，才见道士愁眉苦脸地回来。一问，才知是北流县令听说葛洪在白沙洞里炼丹成仙，遗下不少“仙丹”在洞中，勾漏洞山上还遗留有“仙人米”，是葛洪炼丹时食用过的，便把道士叫去，令其进洞搜寻。
　　勾漏洞中的不少题壁诗，也都谈到葛洪当年在洞中炼丹的故事。宋代太子中书舍人许彦先的诗就如此感叹：
　　葛翁仙去仅千年，
　　水远云深一洞天。
　　无限灵砂人不识，
　　空余丹灶石门前。
　　当代文豪郭沫若在题赠勾漏洞的诗里也大发感慨：
　　魏晋以来负盛名，
　　洞天勾漏自天成。
　　电光射透蛟龙窟，
　　风景争衡临桂城。
　　不为丹砂思作令，
　　期除纸虎愿从征。
　　…………
　　熟读史书的徐霞客一听道士之言，则当即叹息：葛洪想到勾漏洞来当县令、炼丹，不过是他“一时乘兴之言”，史书记载葛洪是在广东罗浮山炼丹、采药，最终“蝉脱罗浮，实未至此”。既然没来炼过丹，又哪里会有遗丹、仙人米呢？徐霞客决定和道士一起进白沙洞探个究竟。
　　记者一行穿过钟乳石林立的弯曲石道，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直径约４０来米的洞中“大厅”。大厅顶上及四周布满钟乳石，地面则是平坦的石板。导游告诉记者，白沙洞这个大厅里原来堆满砂石，是前人集中采集“仙丹”的地方。如今，“仙丹”采尽，也就只剩下石板了。
　　按游记记述，当年徐霞客和道士进白沙洞后，见到一些如石臼般的石槽、石龛，道士大喜道：“此丹穴也！”和徐霞客一起伸手在石槽、石龛里摸寻，果然淘出一些或方或圆的“磊磊之粒”。道士自然兴奋异常，以为终于找到了“仙丹”。而徐霞客在冷静地仔细观察后，感叹道：“此亦砂粒之常，岂真九转之余哉！”“所为砂者，非丹砂，乃砂粒如丹”——不过是平常的外形像丹砂的砂粒罢了。
　　１０多年前，有地质专家进洞考察，结论是：所谓“仙丹”，不过是一种“穴珠”，是以砂或泥粒为中心形成的一种洞穴化学沉积物。在干旱季节，洞中积水蒸发量大于裂隙渗入洞中的水量时，洞底水中碳酸氢钙的浓度增高，荡漾的水体中就会沉积出这一类滚圆的穴珠来。
　　对于勾漏洞山上的“仙人米”，徐霞客经观察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所谓‘米’者，乃山洼中菰米，土人加以‘仙人’之名耳。”
　　记者在洞中问起“仙人米”时，景区副主任李秀程突然想起景区厨师罗师傅曾采集过用来做菜，马上拨通手机询问。据罗师傅在电话中介绍：这种“仙人米”在当地又称之为“葛仙米”，是生长于山石背阴处的一种类似蘑菇的菌类。过去当地人常采来做菜，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神奇洞穴出奇人
　　重放异彩盼新人
　　在“勾、曲、穿、漏”的勾漏洞中来回穿行，谈着洞中一处处似仙、似人的钟乳石景观，导游自豪地说：“我们勾漏洞不仅是奇山、奇洞，还出奇人！”记者回味此言，颇有同感。
　　那相传曾于晋代在此炼丹成仙的葛洪，该算是勾漏洞第一个奇人了。虽然经考证葛洪并未真正到过勾漏洞，但从古代流传至今的史料、诗赋到如今的民间传说、导游介绍，都已经把他和勾漏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北流市从事史料编辑多年的黎其强老先生谈到葛洪时有这样的观点：“史实归史实，传说归传说，传说不必像史实那样讲究真实性。一个美丽的传说，总是反映了当地民众的某种美丽愿望。”是的，记者采访中也深切感受到：葛洪这个奇人的神奇传说，已经和勾漏洞紧密地结为一体了，就让它世代流传下去吧！
　　在勾漏洞中沿徐霞客当年探洞足迹一步步前行，记者越走越深切感受到徐霞客探索精神的可贵和伟大：作为古代一位地理学家，徐霞客在对勾漏洞的考察过程中，始终抱着强烈的求实、探险精神，他绝不将前人的“本本”奉为神圣，更不为神秘的传言所迷惑，也没有被任何艰难险途所吓退。他留下的考察结论，在今天仍然具有振聋发聩的效果。徐霞客当是勾漏洞最值得纪念和记取的又一个奇人。
　　从勾漏洞采访出来，曾听在北流文化馆工作的７８岁的钟列夫老人谈起与勾漏洞有关的一个当代奇人的故事，记者的兴致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搞社教时发生的事。一天，勾漏洞一位人称周四叔的老导游带着一帮游客游览桃源洞。当时，桃源洞虽与白沙洞相邻，但两洞还未打通，连接两洞的是一条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石缝。
　　当周四叔一行人游到石缝附近时，突然在寂静中听到阵阵喘气声，大家都害怕起来，不敢再往前挪步。周四叔马上出洞向北流公安局报告情况，钟列夫闻讯也赶到了洞里。公安人员进洞搜寻，发现在桃源、白沙两洞相连处一个钟乳石形成的天然石床上，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男子。
　　当时钟列夫看到情景是：石床上垫的席子已经开始霉烂，那男子身上的衣服也烂了，全身印满席子的纹理。此后一了解，才知道洞中发现的这男子名叫陈鸿，是当时北流县自行车零件厂的一名会计。因为被人认为“账目不清”，非常害怕背上“贪污”的罪名遭批斗折磨。先是想一死了之，转念一想：死了更说不清楚，还会连累后人。便买了一包饼干，带着一床席子，躲进了勾漏洞，想在洞中躲过风头再出去。谁知进洞后没多少天，饼干吃完了，再想出去时，已经走不动了，好在洞中有源源不断的地下水维持生命。陈鸿被救出来时，已经在洞内整整躲了４８天。因为距离神话故事中“成仙”的日子七七四十九天还差一天，大家就戏称他为“半仙”。
　　得救的陈鸿从此没再回单位上班，而单位也不再追查他“账目不清”的事。前年，钟列夫听说已８０高龄的陈鸿还在北流市大里镇过着闲适的生活，不过已眼花耳聋。此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这也算是勾漏洞的一位奇人吧！
　　结束对勾漏洞的采访，记者回望那座颇似卧狮的石山，忽然觉得它有些沉寂——投资不足，设备老化，员工太多……尽管如此，当地旅游部门和景区１００多名员工已努力将勾漏洞创建为国家ＡＡＡ级景区。在当年徐霞客所住道庵遗址前握手道别时，记者对景区负责人、导游感慨道：“等到勾漏洞重放异彩，你们就成了勾漏洞新时代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