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民族盘古神话的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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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民族盘古神话的新发现

□   过伟

中华文化是黄河、长江、珠江、辽河、黑龙江、松花江等流域文化融合的多元一体伟大文化。其历史上整合多元文化为一体的政治中心在黄河流域。

远古世界是什么样子？人从哪里来？人的始祖怎样生活？公元前三世纪长江流域苗族先民大诗人屈原在诗篇《天问》里首先提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一、典籍里的盘古神话

公元三世纪长江流域学者三国东吴徐整《三五历纪》、《五运历年纪》记叙盘古化生神话，回答600年前屈原的万古疑问。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生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艺文类聚》卷一引《三五历纪》）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绎史》卷一引《五运历年纪》）

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明董斯张《广博物志》卷九引《五运历年纪》）

以上古籍所记叙乃化生神话，盘古死后血化为淮河。300年后长江流域学者公元六世纪南朝梁代任昉《述异记》记叙盘古夫妻神话，记下这神话的流传地域吴楚、南海、桂林。

昔盘古氏之死也，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秦汉间俗说：盘古氏头为东岳，腹为中岳，左臂为南岳，右臂为北岳，足为西岳。先儒说：盘古泣为江河，气为风，声为雷，目瞳为电。古说：盘古氏喜为晴，怒为阴。吴楚间说：盘古氏夫妻，阴阳之始也。今南海有盘古氏墓，亘三百余里，俗云后人追葬盘古之魂也。桂林有盘古氏庙，今人祝祀。南海中盘古国，今人皆以盘古为姓。（任）案：盘古氏天地万物之祖也，然则生物始于盘古。（《述异记》上）

徐整是三国东吴人，任昉是南朝梁代人，他们可能是南方长江流域人，也可能是中原黄河流域人而南迁来到江南。他们怎么知道盘古神话的呢？有三种可能：一是盘古神话从珠江流域传到长江流域。二是他们可能到过珠江流域，就像周去非、范成大到过广西，写下《岭外代答》、《桂海虞衡志》。三是他们向到过岭南的人采访，就像吴敬梓向到过贵州镇远的人采访，在《儒林外史》写下野羊塘大战，镇远苗民的战斗。任昉记下“秦汉间俗说”、“先儒说”、“古说”等古人所说，也记下“吴楚间说”、“俗云”、“桂林有……今人”、“南海中……今人”等今人所说，先记古，后记今，可见他是博采广记的，达到了他那个时代的“科学性采录”。

又1100年后，17世纪明末周游《开辟衍绎》写下盘古开辟神话。

（盘古）将身一伸，天即渐高，地便坠下。而天地更有相连者，左手执凿，右手持斧，或用斧劈，或以凿开，自是神力。久而天地乃分，二气升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自此而混沌开矣。（《开辟衍绎》第一回）

二、20世纪学者对盘古神话的诠释

    1、现代中国神话研究的先行者茅盾，1929年在世界书局出版《中国神话研究ABC》，论盘古神话时说：“徐整是吴人，大概这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当时就流行在南方（假定是两粤），到三国时始传播到东南的吴。如果这是北部和中部本有的神话，则秦汉之书不应毫无说及；又假定是南方两粤地方的神话，则汉文以后始通南粤，到三国时有神话传到吴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汉时与南方交通大开，征伐苗蛮，次数最多；因战争而有交通，因此南方的神话传说也流传过来了）。”“我们现在的神话是北中南三部民族的混合物，所以我们的片段的开辟神话也是混合物。始创天地的盘古神话本发生于南方，经过了中部文人的采用修改而成为中华民族的神话；现存可信的材料为徐整《三五历纪》的记载。”茅盾认为，后来的一些著作（指《述异记》）中提到的其他地方有盘古地名、祭祀盘古的庙宇及活动等，“也帮助我们想像盘古的神话本产生于南方而渐渐北行的。”

    2、现代中国神话研究大师袁珂，1979年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古神话选释》，注释《述异记》“桂林有盘古氏庙”云：“桂林，秦置郡名。约为今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全部地方。其后三国吴也设桂林郡，治所在现在广西壮族自治区象州。其后南齐所置桂林郡，治所也在这里。此处所说的桂林，即指广西壮族自治区象州。”又说：“如今广西壮族自治区，介在岑溪县和容县之间，还有一个小镇，就叫‘盘古’。”

    3、神话学家张振犁，1983~1990年间率河南大学中文系师生采录大量中原人民口传神话，其中盘古开天辟地神话7篇，洪水遗民盘古兄妹婚造人神话14篇，有太行山和桐柏山两个流传区。豫北太行山济源县《盘古寺》情节，似《三五历纪》卵生，《五运历年纪》垂死化生。豫南桐柏山桐柏、泌阳等的兄妹婚神话掺入道教文化。桐柏县《盘古山》情节，盘古开天辟地，玉皇三女与盘古称兄妹。突发洪水。盘古兄妹躲进石狮肚。洪水后，兄妹补天，有了星星、银河。石狮要兄妹结婚。盘古踩碎乌龟，妹拼接龟壳，龟复生。二人滚石磨，重合。二人结为夫妻，捏黄泥造人。儿子问父母来历。盘古奶奶羞，出走西大山。从此盘古山无盘古奶奶。南阳《天书缘（盘古令）》情节，盘古和妹妹原住天上，分别落到桐柏山两个山头，各坐一扇磨修炼，每10年磨盘上炼出一道磨齿，修炼6570年，长足20天龄，磨盘上密密磨齿。二人想用磨扇滚出一条道，两扇磨滚到一处合在一起，二人相见，都说自己盘在山上最古，男称“盘古人”，女称“盘古女”，结成兄妹。天上飘纸，落磨盘上，上写：“滚磨合拢可成亲，莫称兄妹称夫妇”，结为夫妻，人类繁衍开来。此山称“盘古山”，房子称“盘古庙”，二人称为“盘古爷”、“盘古奶”。桐柏、泌阳之间的盘古山一带，民众奉盘古为“人根之祖”，建庙，求子，庇佑万民。笔者论其为“中原盘古神话的新发现”，亦论及它“有道教化、后代化的成分”。张振犁据此论述盘古神话源于中原（见《中原古典神话流变论考》，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年），乃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的一家之言。

    4、笔者在《毛南族文学史》（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中，论述毛南族洪水遗民盘兄古妹育人神话，情节梗概为土地与雷公大战，擒雷公。雷公诱盘兄古妹给水，得水生力而遁去，取牙交兄妹，种下，结出大葫芦。雷公下大雨淹没天下。盘古兄妹躲入葫芦，幸存。劫后，兄妹婚，繁衍人类。将此神话与周边民族比较，毛南族聚居区环江县之南，河池市，壮族师公有“盘古哥哥、盘古妹妹兄妹结婚”古歌和口传神话，之北，黔南州布依族有盘果王挥鞭，劈宇宙为两半，上浮者为天，下沉者为地。又有盘古王送火种给天神的11个儿子、1个女儿，变12个火球同时巡天，大旱，盘古王之子布杰和女儿布缅射下10个火球，剩下一日一月。还有盘古王劈三斧，送仙人上天，送龙下海，让人到平坝种庄稼。其儿、女找到火种，人间熟食。自南而北这片土地，壮、毛南、布依三民族流传不同的盘古神话，以毛南族盘兄古妹兄妹婚神话最具特色。

    5、笔者在《中国女神》（广西教育出版社2000年）论述56个民族1000多女神，其中论述女娲伏羲兄妹婚、盘古兄妹婚，以及侗族张良张妹，白族阿布贴、阿约贴兄妹……等等许多民族有名与无名的兄妹婚神话，并据陈建宪统计全国各省43个民族433篇异文，与古巴比伦、古希伯来、古阿拉伯、古印度、古希腊的洪水遗民育人神话比较，中国神话具有活形态性（至今有口传神话）、立体性（与民俗、祭典结合）、原始性（避洪水的葫芦为自然物，西方的诺亚方舟为人工制作物）、民族团结意识性（洪水遗民之后代为当地共居的多民族之祖，各民族是同母共祖的兄弟姐妹）等特色。笔者还引了袁珂注《述异记》“桂林有盘古氏庙”桂林即今广西象州，并写下“笔者在象州工作15年，象州县城西南隅原城墙脚下有盘古庙，1936年前尚存，无祭祀日，今废。象州县城东南14公里为妙皇乡，该乡妙皇圩东南约7公里有盘古村，有上、中、下三盘古屯，三屯今有171户，均壮族。”又引瑶族学者李肇隆家乡桂东北全州县东山乡调查，盘瑶有祠供奉盘古王和开天圣母，盘古王受母亲开天圣母所教、所授斧凿而开天辟地。六月初六为上皇盘古生日，九月初九为中皇盘古生日，十月十六为下皇盘古生日，八月十五为开天圣母生日，都有祭典。再引叶春生调查，粤北连南瑶族有盘古庙，六月初六为盘古皇生日，十月十六为皇古皇婆（盘古之妻）生日，都有祭典。总之，论述了盘古神话与洪水遗民育人神话的方方面面。

    6、壮族民间文学家蒙光朝《壮师剧概论》(广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介绍壮师剧流行于桂中兴宾、合山、象州、武宣、忻城、金秀(以上属来宾市)、柳江、宜州、贵港，剧目《盘古》剧情：古代无太阳，人的痛苦歌声感动盘古，便上天求天皇给人间一日一月，有了光明和温暖。天太矮，盘古把天撑高，地上水太多，盘古把水开走，从此人得过好日子。雷王放下10个太阳，晒死万物，人躲在岩洞里不能出来。盘古叫特康用神箭射日落海中，人又得过幸福日子。盘古神话与射日神话连在一起了。

三、盘古的形象

盘古的形象，从古书钩沉。《三五历纪》说他生在像个鸡蛋的混沌天地间，日长一丈，长了一万八千岁，是个极高大的巨人。《五运历年纪》说他龙首蛇身，又说他垂死化身，左眼为日，右眼为月。

后人建盘古庙，多有盘古像，这是后人想象的雕塑艺术创作。民间文学家刘锡诚1999年写《盘古之君》(刊《追寻生命遗韵》，武汉出版社2003年)着重探索盘古形象。他记下5座盘古庙。

    1．河南桐柏山盘古庙(黄河流域)；

    2．浙江永嘉县盘古帝王庙(长江以南，古东瓯地)；

    3．广东花县狮岭盘古庙(珠江流域，古南越地)；

    4．江西雩都县盘古祠(长江流域，古扬越地)：

    5．辽宁锦州笔架山三清阁。

他也写下3座盘古像：

    a．花县盘古像，裸体，颈部围以胡叶，顶部塑有两个小小的犄角，右手持一长杖。

    b．桐柏山盘古像，头上有两角，身着葛藤串联树叶衣服，两手执太极图，两旁有侍女。(笔者《中国女神》引张振犁等调查，盘古像一丈多高，脸四方，眼又圆又大，头长两角，身上葛藤缠树叶，赤脚无鞋。)

    c．锦州三清阁盘古像，是一座大型汉白玉雕像，玉清真人的弟子孙金言设计，北京民间雕塑家刘德进及其二叔雕于1946~1947年，位于三清阁顶层。雕像头上有一只凤鸟，鸟嘴衔一串饰，垂于额前。两耳挂两条造型生动的龙，龙的下部，以低垂的长发为依托，形成翻涌的波涛。两鼻孔雕两条并排的小龙，嘴有一巨龙。这些大小不同的龙，暗示盘古龙首，与《五运历年纪》所记“盘古龙首”相一致。左眼上方刻圆形太阳，右眼上方刻半圆形月亮，暗示《五运历年纪》所记“盘古垂死化身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刘锡诚评此像“举国无双”。

四、南方民族盘古神话的新发现

笔者在《中国女神》里总结中国神话有典籍、口头与民俗三大传承方式。盘古神话也是一样。1．有《三五历纪》、《五运历年纪》、《述异记》、《开辟衍绎》等典籍传承；2．有太行山《盘占寺》、桐柏山《盘古山》、《天书缘》、毛南族《盘兄、古妹的传说》、壮族《盘古哥哥、盘古妹妹》古歌与神话、布依族《盘果王》、《盘古王》、瑶族《盘古王和开天圣母》等口传神话；3．各地盘古庙及祭典等民俗传承。“盘古是创世的英雄；他牺牲一己之身而创造宇宙乾坤和人类万物的精神，不仅是我辈所应发扬的，也将千秋永存，永远受到中华子孙们的感念。”(刘锡诚语)



盘古神话传遍中华大地。他源于何方?源于中原?还是源于南方?这是具有巨大学术魅力的课题。

壮族学者覃乃吕、覃彩銮、潘其旭、郑超雄、蓝阳春2003年9月13-28日考察桂中来宾市壮族民间文化时，发现这里保存着丰富的盘古文化。他们田野调查的主要成果如下：

    1．庙5座。(a)兴宾区(原来宾县)良塘乡甘东村后，盘古山腰盘古洞里有盘古庙。农历六月十七日盘古诞庙会祭祀，柳州、来宾县城、合山、凤凰等地民众远道参与；八月十八日诵经。除夕和大年初一民众自携祭品拜盘古。大旱时抬盘古像游田垌求雨。(b)武宣县桐岭镇大祥村边山脚下有盘古庙，庙里神台上一排神像，中间为木雕盘古公高40厘米，旁为花婆神(即壮族创世女神米洛甲)、三界公等。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二，当地村民都来祭盘古。(c)武宣县二塘镇大林村有盘古庙。(d)武宣县桐岭镇盘古村旁有盘古庙，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杀牛祭盘古，有庙会，三月三、四月八也祭神，大旱祭盘古求雨。今庙废。(e)象州县城象州镇桥头公园一带原有盘古庙，面积400平方米，1949年解放前每年祭神，有庙会，1986年建大桥时拆庙。

    2．盘古神话。甘东村74岁何师武口述，雷王不下雨，布伯上天抓住雷王逼他下雨。雷王答应后反悔，要劈布伯。布伯计擒雷王。雷王骗布伯的儿女盘古兄妹，得水生力逃回天上，留下牙齿叫兄妹种下，结出大葫芦。雷王降大雨，水泡天门，天下人都淹死，盘古兄妹躲葫芦里存活。兄妹结婚，生下磨刀石怪胎，把它砍碎四处抛撤，变成千万人。

    3．盘古地名。民国《武宣县志》记载桐岭区、禄新区各有盘古村二个，庙王区有盘古村一个(解放后庙王区划归象州县，今名妙皇乡，盘古村有上、中、下三个盘古屯)。武宣县有桐岭镇大祥村盘古岭、盘古洞，二塘镇大林村盘古岭，兴宾区(原来宾县)有甘东村盘古山、盘古洞。

    4．盘古山歌、唱本、戏剧。覃乃昌等访问象州县马坪乡龙岩村，壮族歌手唱传统《盘古歌》。忻城县壮族师公唱本中有《盘古》。还有唱盘古的师公戏。

    5．壮族地区所敬盘古神，有的盘古庙为一个男神盘古，有的盘古庙为一男一女盘古兄妹。兄妹所生磨刀石怪胎，壮语称“盘”(pan)。壮族将祖传磨刀石视为神圣之物，年初一要给磨刀石烧纸，搬家要带上它，兄弟分家时祖传磨刀石归长子，壮族民族间宗教经典麽经《布洛陀经诗·解兄弟冤》有兄弟争磨刀石的记载。兄妹避洪水的葫芦，壮语称“勾”(kau)。合起来就是“盘勾”(pan kau)。由于壮族无文字，用汉字记音就是“盘古”。磨刀石、葫芦→盘勾(pan kau)→盘古，这就是壮语对盘古的最原始的解释。壮族民间文学家农冠品对笔者说：“kau”意为“我”。Pan kau，‘磨石→我’，‘我是磨石所化生的人’，也可解读盘古。

总之，这是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的南方民族盘古神话的新发现。

五、广西来宾市是盘古文化的重要发祥地

古籍所记，涉及的地名有淮河、吴楚、南海、桂林，都在黄河以南的南方。《述异记》所记“桂林有盘古氏庙，今人祝祀”，地名最为具体。东吴和南朝的桂林郡治在今广西来宾市象州县，而来宾市兴宾区、象州县、武宣县这一片地方有那么多活形态的盘古文化遗存，因此，2003年12月10日来宾市盘古文化重大发现新闻发布会上，覃乃昌通报了“来宾市是盘古文化的重要发祥地。”妙就妙在“重要”二字，若无此二字，则来宾便是惟一的发祥地了。有此二字则不排斥其他发祥地。晋代长江流域的葛洪，江苏句容人(古百越句吴地)，曾到古百越南越地广东和古百越骆越、乌浒地广西北流，在北流勾漏洞炼丹，著有著名的中医药典籍《肘后备急方》和道教经典《抱扑子》、《枕中书》等，《枕中书》的《元始上真·众仙记》尊盘古为道教的“盘古真人”，自号“元始天王”，与“太元圣母”生扶桑大帝(东王公)和西王母，后又生地皇，地皇生人皇，庖牺氏、神农、祝融、五龙氏皆其后裔。壮族学者潘其旭对笔者说：“颇有意义的是，壮族麽公师公把葛法三失纳入他们所敬奉的多神行列。”盘古神话由珠江流域，北传长江流域，再北传全国政治中心的黄河流域，全国化了，然后再北传、东传、西传、以及复又南传，传遍了中华大地。传承中掺入后代化、道教化、地方风物传说化、少数民族化等诸般文化成分。如桐柏县《盘古山》兄妹躲石狮子腹中避洪水，南阳《天书缘》兄妹坐磨盘上修炼，毛南族《盘兄古妹》分床睡，为后世新房置两张床，新婚夫妇分床睡之起源。瑶族盘古为开天圣母之子。笔者1953年初访来宾以来，这2003年是第十访了，在发布会上发言，赞赏覃乃昌等壮族学者辛勤田野调查，发现这么多盘古庙、盘古民俗、盘古地名，以及“盘古”的壮语诠释，颇具可信度。12月10日，笔者实地考察甘东村盘古庙。盘古山在甘东村后，乃一座土岭，不算高，山腰有盘古洞。盘古庙在这天然的岩洞里，岩洞16步宽，33步深，约3丈高。洞外有平台，平台20步宽，8步长。平台外缘有清代庙门(已毁)的石基础，石上刻左公右母麒麟。洞底，顶部有穿衣的一男一女像，像约2尺高。80年代初，村民重塑(原神像已毁)。离洞底约3步有神龛，神龛离地约5尺，高约6尺，宽约10步，有一男一女裸体坐像，披以树叶衣，像高约2尺，近几年村民新塑。神龛前有供桌，供以果品，又有收香火金的玻柜。两侧洞壁及洞外平台左侧石壁，悬挂还愿者的红横旗，有还求子愿，有还求财愿，有一幅清华大学学生还求得好工作岗位愿，可见盘古兄妹在当地民众心目中是多功能的神灵。岩洞有两层，平台左侧可通地下层的岩洞，有十八罗汉、观音、刘三姐、水神、雷王等，洞外侧有花婆(米洛甲)小庙，有倚石壁的小道可通，体现了民间信仰的多神崇拜。庙前隔着田垌有多座动物形石峰，当地人说是“十二生肖朝盘古”。来宾市是古骆越地，笔者介绍刘锡诚先生所记的盘古庙和盘古像永嘉古东瓯地，花县古南越地，雩都古扬越地，都是古百越地。因此笔者提出盘古神话是古百越文化。布伯的儿女有盘古兄妹和伏羲兄妹二说，伏羲兄妹当是受汉文化影响，盘古兄妹当是壮文化———百越文化积淀。建议覃乃昌等专家组将田野调查作得更深入更扎实。建议来宾市对距今2~3万年的兴宾区桥巩乡旧石器晚期麒麟山人类化石遗址，甘东村盘古山盘古庙，鳌山花婆(壮族创世女神米洛甲)庙，保护这三大壮族文化遗产，进行保护性开发，振奋民族精神，促进经济与文化建设。不妨借鉴柳州等地的经验在麒麟山古人类化石遗址、甘东村盘古庙和鳌花山婆(米洛甲)庙，分别建设各具特色的壮文化公园，一是要突出壮文化特色，不要掺杂外民族文化。二是要凸现古人类、盘古、花婆(米洛甲)民族文化遗产原貌，不要喧宾夺主，以现代化建筑、“商业一条街”之类来破坏文化遗产及其景观。三是向民族文化专家咨询。这样，使来宾建成重要的壮文化中心之一。盘古兄妹婚神话文化的重要发祥地在广西来宾，盘古化生神话文化、开辟神话文化的发祥地又在哪里?

总之，可论定者凡三：一、广西来宾市乃盘古文化重要发祥地，二、这是南方民族盘古神话的新发现，三、盘古乃百越文化、骆越文化、壮文化。这些，对中华盘古文化的研究，将起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