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发表于 2010-4-13 18:32

六荣村里说山寨

四面悬崖峭壁的山头之上,城垛在绿树间若隐若现,一杆三角形的大王旗迎风猎猎飘扬;寨子里,头裹红色头巾,腰扎武装带的壮汉正在操刀把练,刺杀之声振聋发聩——说起山寨,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这样的场面。 至今在不少的地方,偶尔还可见古老山寨的影子,但随着岁月风雨的洗涤,历经沧桑的山寨已经墙断体残,被浮尘掩埋以至不见其迹,并逐渐被人们淡忘。在我的家乡北流市北流镇六荣村,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村子里,竟然也屹立着三四座山寨,虽然它们也被岁月磨去了锋利的棱角,甚至只现断断续续的寨墙,可面对断垣残壁,我心里还是有一团难以解释的疑问。 山寨又作山砦,是指筑有栅栏等防守工事的山庄,代表那些占山为王的地盘,有着不被官方管辖的意味。宋朝李心传在《建炎以来朝野杂记·龙州蕃部寇边》里写道:“王钺又请於其前筑水礶山寨,以为戍守之所,朝廷皆从之。”《宋史·岳飞传》里说:“飞指画甚大,令已至伊洛,则 太行一带山砦必有应者。”《元史·世祖纪七》里记载:“发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攻漳州,得山寨百五,户百万一。”从此可见,山寨在很早的时候就出现了,并作为镇守边关的工事。至于山寨是何时变为与朝廷相对抗的代名词、绿林好汉占据的山中营寨就难以考查了。《水浒传》第五十一回写到:“ 吴学究道:‘山寨里头领多多致意,今番教吴用和雷都头特来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明史·项忠传》也有如此记述:“流民附贼者至百万……贼潜伏山砦,伺间出劫。” 占山为王,以寨为据。一个山寨一个王,而且要威震一方,而在六荣村里,几个寨子相距并不遥远,鸡犬之声可闻。目前有三个山寨的寨墙还比较完好,一个是主峰锣鼓岭上的锣鼓寨,一个是其山下支脉一座小山包上的寨子,一个是与之相邻的龙安村的龙爬寨。这三个寨子呈品字形耸立在村中。若以占山为王这个说法来解释,这么近的距离里就有三个寨子,他们之间难道就不会产生利益冲突吗?或者,这些寨子不是一个时期的产物?我不是考古学家,对于斑驳的厚厚的城堞,只知道它是有了一些岁月的,至于产生于何年,就不得而知了。 若按三个寨子中心位置来度量,其与中心点的距离都不超两公里,而村子距北流城区有八九公里,古时候公路不通,沿山小道到城区的路程得在十五公里左右。距城区这么远,既不是交通要塞,又非险要之境,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何以如此密集地修建起这么多的山寨?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后来一位学者的研究文章为我解开了心中缠绕很久的疑团。因为圭江河正好从村旁经过,古时候圭江河河水丰盈,水上运输非常发达,往来的商船频繁,圭江河曾是南方古代的“丝绸之路”。欧泽璋在《北流河的风格》(见《广西文学》2007年第2期)里指出:“早在秦朝统一中国后,为推进对岭南的统治和拓展秦王朝的疆界,派兵凿通灵渠,使长江水系与西江水系相通。接着又凿通鬼门关,使北流河(圭江河)与南流江相通。这样,汉以后,大批的黄金、茶叶、丝绸和瓷器等便沿着这条水路抵达《汉书》中记载的合浦港,再经海道至东南亚、西亚及更遥远的国度。”圭江河属于西江水系,至于圭江河是否与南流江相连过,至今是个谜,因为目前圭江没有与南流江相接,但鬼门关前确实有与之相连的运河河床存在。 从学者的描述里可以推出,当时的圭江河是船来楫往,成为中原与海外经济交流的必经之路。那么,六荣村里的山寨就有可能是当时占山为王的山贼们的藏身之所。历史已经远去,记忆也已尘封。如今我们无法还原这些山寨里发生的叱咤风云的岁月,但一些民间传说还隐隐约约透露出山寨里曾经的刀光剑影。 也许是因为岁月的沧桑,也许是因为确实是年代久远,民间的传说已经失去了时间的烙印。有一个传说是这样的:驻守在锣鼓寨里的山贼们由于多次劫持朝廷的官船,抢劫了大批官银,令朝廷大为愤怒,于是派兵攻打锣鼓寨,官兵们把寨子围攻了近一个月,才把寨子拿下。冲入寨子里的官兵把寨子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一分一厘劫持而来的官银。这些抢来的官银去了哪里?有人猜测山贼们早就料到官兵会来攻打山寨,于是在官兵来之前就转移了地方;也有人认为银子就埋在山寨里的某个地方。后来不少人上山寨里寻宝,但都是一无所获。这个传说既充满血腥也充满诱惑,另外的一个传说则有些凄婉了。传说寨主抢了山下村子里的一个美女来做压寨夫人,那女子说什么也不同意,面对寨主的纠缠,女子最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让她看到村中一张叫莲塘的水塘里的莲花盛开,她就嫁给寨主做压寨夫人。那是一张不大的水塘,形似盛开的莲花,传说塘里会开出金光闪闪的莲花;看到莲花盛开的人,男的会带来好运气,女的会一夜之间变得像仙女一样美丽。寨主为了尽快娶到女子为妻,听信了一个幕僚的计划,天天在寨上敲锣打鼓,营造一种欢乐的气氛以催发塘里莲花的盛开。但他没能等来这样的日子,那女子由于郁郁寡欢,不久就无疾而终。锣鼓寨也因寨子里天天响鼓而得名。 如今这里的寨子已经如深埋地下的宝藏一样,静寂无声,有的甚至难以找到它的痕迹,有的或已作为村民种植庄稼的好地方——那坚固的城堞就是防护牲畜最好的屏障。上个世纪70年代,山包上的那个寨子还曾作为村里的养殖场养过梅花鹿呢。而屹立在主峰上的锣鼓寨,至今还保存着完好的寨墙。这里海拔只有四五百米,寨子的周围有一条近两米宽的护沟。这条护沟一是作为疏通流水用,二是作为山寨的一道保护屏障。寨内有水井,房屋的分布都清晰可寻,但里面长满了灌木和大叶芒草,要进去是要费一番工夫的。咱小时候进去过几次,可看着高而密不透风的荒草,听着风吹过处,一起一伏的草叶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响,心中就不免升起一丝恐惧,于是就草草而退,落荒地逃了出来。 时光无声,山寨无语,不知走过了多少岁月、见证了多少沧桑的山寨,像一个个被遗忘了的孤单的星辰,隐没在浩大的时空之中。但作为一个历史发展中的必然现象,它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着它应有的位置。不管是褒是贬,也不管它到底扮演过何种角色,山寨,它都那么静静地卧在山之上,吸风饮露,伴日出日落。 六荣村里的山寨,没有“片月低城堞,稀星转角楼。”的意境;也没有“城堞逶迤万柳红,西山岧嵽霽明虹。”的瑰丽。但到山寨上探古思幽,溯望它的前世今生,领略曾经风云一时的山寨现象,则是别有一番意境的;而山上青翠的松树,路边飘着白色飞絮的芒花和不时传来的阵阵鸟啼声,则让你在回归自然中消除红尘中的烦恼与杂念,让你顿生“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当你登上寨墙之上,看着收入眼底的层层青山,以及远处的北流、玉林城区,就会想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诗句,心中的豪迈气概便会喷涌而出。而这种胸怀远略的豪迈不正是我们踏山玩水所要寻觅的境界么?

96 发表于 2010-4-14 00:56

好象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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