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挑夫到滴滴司机,一个个普通人的足迹,串起玉湛百年经贸往来~
日前,在玉湛高速公路建设方的带领下,玉林日报社采访组提前沿着这条通海大动脉,一路向海到达湛江,探广州湾历史民俗馆、寻湛江大埠村旧址、访村民老者、查历史资料。过去,在抗日战争时期,广州湾(今湛江市)无数挑夫靠人力肩挑的简易驿运方式,硬是把一批又一批物资送往玉林;如今,采访组在湛江打车时偶遇的一名滴滴车司机,也曾载客从湛江前往玉林……从曾经的大批挑夫到如今的滴滴车司机,一个个普通人的足迹,串联起了玉林、湛江两地的经贸往来之路。▲广州湾时期西营栈桥码头。
抗战时期广州湾与玉林往来密切
采访组探访的第一站是位于湛江市赤坎老街的广州湾历史民俗馆。器物无言,历史有声,从这里的一器一物、一书一画,采访组读到了玉林、湛江两地的往来史。
广州湾历史民俗馆是一座典型的岭南骑楼,分上下两层,圆拱形门廊加上淡黄色外墙,让人仿佛回到昔日的广州湾。在二楼,有抗战期间历史名人从香港经广州湾往内地逃难的详细线路介绍和画册,还有逃难广州湾秘密通讯联络接待站的油画、古旧竹编行李箱等。
其中,著名画家叶浅予的几幅漫画吸引了采访组的注意。叶浅予作为这段历史的亲历者,从香港平安返回内地后,专门绘制了题为《从香港到桂林》的漫画,描述了与妻子逃难的全过程。漫画中,叶浅予夫妇俩从香港乘船到广州湾,搭汽车到赤坎,再从赤坎到玉林,从玉林骑自行车到贵港……
对此,当时著名的报纸《申报》刊有《广州湾为入桂要冲》一文,称“行李笨重、件数过多者,多从广州湾之线,盖因广州湾方面道路安全,且有粤桂联运站之设置。近时由香港输转入桂之通常货物,大都以广州湾入鬱林者为最多数。无形中,广州湾遂为桂省之通商口岸矣”。
《玉林市志》也有关于玉林、湛江两地往来的历史记载:“1940年4月,国民政府财政部雷州关关税征收所从广州湾撤到鬱林县,在县城横征暴敛,《鬱林日报》披露了事情经过。”
当年商贸繁华的大埠码头挑夫云集如今沧海变桑田
采访组的第二站是湛江市赤坎区北桥街道大埠村。1993年,大埠村整村规划、外迁至新村,旧村渐渐衰落。
▲大埠村村主任劳永祥(左)在向记者介绍村民谢九思家的祖屋残墙。
几经辗转,采访组来到大埠村旧村。如今,75岁的村民谢九思依然生活在这里,守护着自家的老宅和屋后的一片香蕉林,虽然四周的老房子已是人去楼空。在屋后的香蕉林和杂草间,仍能看到历经风雨冲刷的泥砖壁、灰沙墙。“这些都是祖辈时建的老房子。”谢九思指着那片残垣断壁、荒地蕉林介绍,这里曾经是村庄,再往前就是大海、码头。
大埠,意即大的商埠,曾是一个繁华的商运中心,因此挑夫云集。广州湾为法租地时,大埠属“华界”,又是最靠近广州湾的出海口。“当时为了不被法国政府征收高额关税,很多货船都在大埠码头停靠、卸货。”谢九思说,由于客商往来密切,当时的大埠非常繁华,有各色各样的酒楼、旅舍、钱庄、当铺等,附近村民也常到大埠赶集。
58岁的劳永祥是大埠村村主任,他带领采访组在大埠村旧村探访。“那边是军民堤,那时部队和群众一起,堵海建堤。大概在1970年,又围海造田,你看那边的高楼大厦、滨湖公园,之前是一片汪洋大海,我们本地人称之为‘沙湾海’。”站在大埠村旧村边的一条水泥小道上,劳永祥介绍道。
▲大埠村旧村里,见证曾经繁华商贸的妈祖庙。
往旧村里走,采访组看到一座有上百年历史的妈祖庙。在妈祖庙四周茂密的榕树、杂草间,残留着一堵堵的泥砖墙。劳永祥说,之前妈祖庙前有古戏台,周围都是商铺,还有水泥、木桩建造的码头,四周停泊、卸货的船只连绵成片。眼下,曾经的沧海已成桑田。
▲“八角井”的井水曾是大埠村旧村的主要水源。
走过一片红薯地、荆棘丛,采访组找到一口老井,井口由青砖砌成八角型,所以也称“八角井”。拨开井口四周的野草,能看到清冽的井水。“八角井”旁还立着两块石碑,分别刻着“光绪丁酉”“大埠众商”等字样。“古井建于清光绪年间,其井水是当时大埠商贸繁盛时期用水的主要来源,我们小时候也都是喝这里的井水。眼前的这片荒地原来都是海水,我们五六岁时还下去抓过鱼。”劳永祥说。
抗战时期广州湾大批挑夫将物资送往玉林
在广州湾历史民俗馆二楼,有一批靠墙放置的扁担,每根有两米多长,两端有一个突出的小木栓,用以拴绳挑货。因为长年累月的摩擦,这些扁担表面非常光滑,能清晰地看到其木质纹理。它们是抗战时期挑夫所用的禾千扁担,记录着当时无数挑夫用一根扁担两条绳索、靠人力肩挑将一批批物资送往玉林的艰苦岁月。
▲广州湾时期挑夫所用的禾千扁担。
过去,广州湾通往广西只有一条陆路,从遂溪、廉江进入广西陆川、玉林城区,全程约230公里。1938年广州沦陷后,为阻挠日军入侵,广东省政府曾两次下令全面破坏公路和炸毁桥梁,仅留1米宽人行小道,各县交通中断。当时,物资到达广州湾后,汇集在寸金桥“华界”一方等候转运,这些物资转运大西南就全靠民间挑夫解决。从寸金桥到麻章圩,挤满了开工和候工的挑夫,他们用茅草搭棚歇息煮食,人数达数千人。从广州湾进入的货物,多数是洋纱、布匹、药品、化工原料、民用五金等,此外还有大量军需物资。发运时,挑夫把大件货物拆散打包成每件20-25公斤,到海关楼报验完关税,再到驻在麻章的广东省货物税务所纳税,最后从广州湾挑运到目的地玉林。
关于广州湾挑夫的艰苦岁月,谢九思隐约记得,儿时也曾听祖父辈提起。通过老人的回忆、史料的记载,那段历史逐渐清晰起来:抗战时期,挑夫们经常挑着货物往返于湛江和玉林之间。当时,每天都有几百甚至上千的挑担从广州湾浩浩荡荡地向广西方向行进,一般每人挑40至50公斤,每公斤运费为0.5元,民间称这一行为“走鬱林担”。
“走鬱林担”的行程大体如下:第一天报完关税,约行15公里后抵遂城住宿;第二天约行55公里到廉江;第三天约行35公里进入与广西接壤的石角;第四天约行30公里进入广西良田;第五天约行35公里到陆川;第六天约行55公里抵达玉林,之后再改用汽车把物资运往南宁、柳州、贵阳或由火车转送到金城江发运各地。挑夫们在玉林稍作休息,再挑运“回头货”(如牛皮、苧麻、桐油、矿沙、烟叶等)返回广州湾出口。
寒来暑往,挑夫们挑着重担行进在崎岖小路上。他们既要躲避日军拦截、敌机轰炸,又要提防土匪打劫,所以只能走荒山野岭里的小路,翻山越岭,趟水过河。担货队伍里有人做向导打前哨,担货的挑夫就在后面紧紧跟上。晚上他们露宿野外,饿了就到附近农家讨一碗番薯粥喝。
斗转星移,如今虽然这段历史已远去,但玉林、湛江两地的经贸联系却在不断加深。得知采访组从玉林而来、此行是采访两地经贸史时,谢九思执意送采访组出门。“早在上世纪70年代,我就坐过几次绿皮火车到玉林拿化工原料。”谢九思和采访组边走边说,“对了,你们带点我种的大蕉回去尝尝。”婉拒老人的好意后,采访组走到拐弯处,回首看到,满头白发的老人依然站在老宅门前,向我们挥手告别。
(来源:玉林晚报记者 庞献 周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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