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 发表于 2020-2-6 15:24

难忘春节走亲戚

  迈过除夕的门槛,过完“不动刀、不扫尘、不发怒”的大年初一的欢快时光,于年纪尚幼的我而言,大年初二就是跟随父母去外公外婆家拜年赚压岁钱的日子了。每年的这一天,母亲都会精心备好满满一竹篮的礼品——红糖、油条、馓子、鸡蛋以及自家炸的各种面食糕点等,竹篮的篮口处用带囍字的褪色枕巾盖着。全家人换上崭新的衣衫,心底氤氲的欢喜溢于言表。母亲最能耽搁时间,她总是不紧不慢地喂饱猪仔,再给鸡鸭各撒一瓢粮食,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会“咔嚓”一声锁上院门,朝院门外焦急等待的我吆喝一声:“出发!”此时此刻,父亲骑着单杠自行车,前面坐着我,后面坐着挎着竹篮的母亲,一家三口喜气洋洋地向十多里地之外的外婆家赶去。

  那时的乡路都是尘土飞扬、坑洼不平的土路,车轮碾过,尘土四起,路上走亲访友的乡民络绎不绝。我们驶过一个村落,翻过一条大坝,再坐人工渡船渡过水面清凉的涡河,最后再爬上河岸北侧的堤坝向西行驶。途中酣睡的我隐约地知道,自行车驶过堤坝拐弯的地方,再经过一处水闸,就快到外婆家了。外婆家所在的村子和我们居住的村庄一样,房前屋后都生长着繁密挺拔的翠竹,从堤坝上向下望去,皆是郁郁葱葱的竹海,丝毫看不到村落里的房屋。但母亲即便出嫁多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哪片竹林是外婆家门口的。

  父亲将我从自行车上抱下来的时候,我的双腿早已麻木,丝毫动弹不得,必须在原地休息数分钟后,才能欢悦地走下堤坝,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来到久未谋面的外婆家。

  大姨、二姨和小姨,早已全家出动严阵以待,坐等领取压岁钱。在她们七嘴八舌地埋怨我们一家来迟了之后,便开始不约而同地催促外婆赶紧发放压岁钱。母亲一共姐弟五人,排行最小的舅舅尚未成婚,发放压岁钱成为外婆每年的重头戏。压岁钱不是我等晚辈轻易就能拿到的,外婆在发放压岁钱的时候,喜欢搬一条藤椅坐在堂屋中央,等着十几个孙辈按照年龄顺序依次给她磕头拜年——磕一个头给一毛钱,但每人最多不能磕过十个。于是乎,孙辈们便使出吃奶的劲头,跪在地上小鸡啄米似的给外婆磕头作揖,引得众人捧腹大笑。这种发放压岁钱的仪式感,我至今历历在目。钱不多,情义浓;重团圆,扬家风。每次拿到压岁钱之后,母亲都会强行替我“保管”,以致最终我也不知道那些钱究竟都去了哪里。好在压岁钱没了,获取压岁钱的过程,依然记忆犹新。

  压岁钱发放完毕,大姨、二姨、母亲和小姨,则会齐刷刷地走进厨房,乒乒乓乓地准备午饭;男人们则自由组合,一边打牌消遣,一边畅谈过去一年的酸甜苦辣;我们这些孩子们,看电视、钻竹林、吃瓜子、踢毽子,不亦乐乎。

  吃午饭的时候,外婆会在堂屋里摆上两张餐桌,餐桌分得头头是道——大人们围坐在主桌,可以抽烟饮酒;孩子们围坐在次桌,不许打闹争执;两张餐桌上的饭菜除了分量别无二致,往往大人们刚刚吃到一半,我们这群孩子早就“酒足饭饱”离席了。

  小的时候总是期盼快点长大,早日羽翼丰满飞出故乡;长大如愿离开了故土,却又发觉,真正镂刻于心底、融化在血液、渗透进灵魂、浸润在骨髓里的,依然是挥之不去的乡音乡情。如今多年过去,故乡的面貌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年轻一代的生活也随着时代潮流与时俱进,很多业已消失的乡村新年习俗,只能永远珍藏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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