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发表于 2008-2-16 21:01

北流独得“鬼门”之名 沉积历史 文/覃富鑫

文/广西日报 覃富鑫

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一座关的关名像鬼门关那样使人感到恐惧了,早年秦似师给我写的《题鬼门关》条幅:“凄冷阴森故纸间,北流西北鬼门关。李公去日题悲句,霞客来时见丛蚕。往昔名传缘地恶,于今野望羡人繁。瘴疠不知谁驱尽,万户千村富且安。”这诗点出了鬼门关之所以名传是因为“地恶”,“地”是怎样的“恶”呢?北流地处桂南,古称南蛮之地,瘴疠之乡,被中原人视为畏途。然而,比北流更偏远荒凉的地方还多的是,为什么北流独得“鬼门”之名呢?

明代旅行家徐霞客在游记中说,“鬼门关在北流西十里,颠崖邃谷,两峰相对,路经其中,谚所谓‘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言多瘴也”。而同为明代人的邝露,在其《赤雅》中所记的鬼门关就恐怖得多了,有肉翅虎常向关食人,有九尾不祥鸟的哀叫,“日暮黑云霾合,阴风萧条,苍龋啼而鬼锁合;天鸡叫而蛇雾开。唐宋诗人谪此而死者,踵相接也,行数十步,有一大石瓮,中有骷髅骨,五色肠皆石乳凝化。予大书四字其上曰‘诗人?瓮’,见者毛骨倒竖。黄鲁直诗,‘人?瓮中危万死,鬼门关外更千岭’”。

这里就透露了个中消息,鬼门关之可怕,不惟环境险恶,而历代贬客过者,罕有生还,“地恶”之惧,倒在其次了。

史称鬼门关是我国古代通琼崖交趾的交通要冲,自古以来,鬼门关不知留下了多少迁客谪宦的履痕和泪痕。唐宋以还,贬而过关失魂落者如初唐诗人沈佺期、中唐名相李德裕、北宋文学家苏轼等,都是越鬼门而去琼崖贬所的。李德裕过鬼门时吟了“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果然就一诗成谶了。

苏轼的《过鬼门关》诗,“自过鬼门关外天,命似人?瓮头船。北人堕泪南人笑,青嶂无梯问杜鹃”,这个蜀中才子呀,他在离开广东惠州贬舍时,一家人哭送至江边,生离死别,苍天变色。他说了,死不还葬,是他家的传统,所以他携着小儿子苏过,让他在海那边为他收葬骸骨。同行的还有他的弟弟苏辙,因为其时苏辙也贬雷州,正好同行。船至北流圭江登岸,前头就是鬼门关了,然而他的命运要比沈佺期、李德裕这些天涯冤魂好些,他躲过了一次生死劫,竟然没有成为儋州的新鬼。

几年之后,他遇赦了,儋州父老提樽携酒,送他至海边,挥泪向他道别。斯时也,琼州海峡,浊浪排空,苏轼举酒,一樽酹向海月。到了廉州,他想到了归程,高声吟出了“天涯已惯逢人日,归路犹欣过鬼门”的诗句。后来,北流人为了纪念他,在他的下筏处,建了一座景苏楼。北流士大夫说,“虽鸿迹之偶经,亦千秋之幸事”,诚哉斯言。

如果还要追溯鬼门关的历史,还可以走得更远,晋代富商石崇,就是携着博白美女绿珠过鬼门,登上圭江船北去洛阳的,石崇在洛阳建了金谷园,后来绿珠这位南国佳人成了金谷坠楼的悲剧主角。石崇北归路线的广西段,正是“南方丛丝绸之路”的广西段,而鬼门关则是这条路之必经处,绿珠去日未留下过鬼门的诗句牞应是千秋憾事。

然而鬼门关也不全为悲剧的载体,它也有过光芒万丈、轰轰烈烈的一页。光绪版《北流县志》称:东汉光武帝建武17年,“交趾女子征侧、征贰反,乃拜(马)援为伏波将军击之,遂沿海而进,经天门山(即鬼门关所在)立碑(石碣尚存),五里而歇马(今有歇马岭之名),至博白开马门滩,随山勘道千余里。18年,军至浪泊上,与贼战,破之……”《后汉书·马援列传》说,征侧反时,“攻没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蛮夷皆应之,寇略岭外六十余城,侧自立为王。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以扶乐侯刘隆为副,督楼船将军段志等南击交趾。军至合浦而志病卒,诏援并将其兵,遂缘海而进……”这无疑是一场奠定南疆的大战恶战。当是时也,楼船军在圭江上,舳舻千里,旌旗蔽空。

汉楼船军在圭江登岸后,于北流城至鬼门关一线集结,厉兵秣马。马援将军在歇马岭上据鞍矍铄,虎步鬼门,欲以身许国,遂其“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之壮志。此战以汉军全胜结束,马援班师时经鬼门立铜柱纪功,并就地取骆越铜鼓,铸为马式(名马模型),献给光武帝(按:马援是相马专家)。过去,鬼门关立有马援征林邑碑牞现已荡然;而伏波歇马处的村子,现已讹音为“血马村”,当年路经村边的汉军千军万马,都闪入史页的斑斓中去了。

清代北流诗人李廷柱有《歇马岭怀古》长诗赞曰:“峻岭何崔巍,天门屹相向。时平绝萑符,山川崇礼让。传闻马伏波,南征凛兵仗。此地偶停骖,连营开玉帐。想当挥鞭时,酣战貔貅壮。军声山动摇,杀气林震荡。铜鼓鸣渊渊,飞骑龙走塘,铜柱奠南交,功成万古仰……”

在人们的心目中,鬼门关实在太阴森恐怖了,所以便不断给他改名,桂门关、魁星关、天门关等等,不一而足。其实,鬼门关与南方丝绸之路的关系是咽喉和全体的关系,南方丝绸之路至圭江登岸必须经鬼门关一段陆路,然后入南流江至合浦。应该说,从路之形成始,鬼门关便不再那么荒芜了。晋代富商石崇的商旅透露了个中消息。特别是唐宋以还,大批中原人南迁,是与迁客谪宦双线并行的。

从李德裕《鬼门关》诗:“岭外中分路转迷,桄榔树叶过前溪。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五月畬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潮鸡。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开越鸟啼。”中,我们看到的是一幅桂南仲夏风景画,听到的是谪宦伤心歌,想像到的是唐时北流的农耕景。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使北流的经济、文化得以较快发展。

到了清代的鬼门关已是“野店红炉沽苦茗,苍松夹道息行肩。太平夜户无关闭,一线钭阳尚着鞭”(清·刘传礼);“榛莽?除无虎迹,烟村辐辏有鸡声。畏途转盼成周道,车马熙攘接两城”(清·曹振宸)。

现在连接北流和玉林两城的是一条经过鬼门关的高等级公路,由鬼门关至海南儋州苏轼当年贬所,朝发夕至,已不必青嶂问杜鹃呢,世易时移矣。

由于历史的积淀和商品经济的召唤,鬼门关已迅速完成了角色的转换,它成了北流市的文物保护单位。但不管怎样,鬼门关永远是桂东南历史文化积淀最为深厚的载体。毁去一个颠崖邃谷云锁群峰绿树浓荫百鸟啁啾的鬼门关是容易的,但老天不会为苍生再造一个鬼门关了。

大理居士 发表于 2010-1-7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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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中圣 发表于 2010-1-2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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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lin 发表于 2010-1-29 11:04

又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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