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容山尚在云被中酣眠。山脚下的绣江水汽氤氲,与山腰的云絮悄然缠绵,织就一片乳白的纱帐。村口老榕树下,九十三岁的林阿婆正用竹帚扫着青石台阶,抬头望了眼山尖那抹凝而不散的云——这便是“有雨山戴帽”的先兆。她轻声对孙儿说:“今日怕是要落雨喽,你看那云都压到山顶了。”话音未落,山风忽然转了方向,带着南海的潮气直往山坳里钻,吹得桫椤谷的古树沙沙作响,也吹散了晨雾的边界。
日头刚爬过云开大山,山腰的云便开始翻涌。先是如棉絮般松散的云团在山脊线上聚拢,接着便顺着山势向下蔓延,将整个容山裹进一片流动的云海之中。此刻,云雾在半山腰缭绕,既不升至山顶“戴帽”,也不散作山脚的游气,倒似给山体系了条玉带,正应了“无雨云拦腰”的谚语。山脚下的容城镇渐渐隐在云中,连卖桂花糕的摊子都成了雾里的影子,只有糖糕的甜香若隐若现,在风里轻轻摇晃。
云海最是善变。午时过后,西南季风裹挟着暖湿气流自南海而来,山风骤起,云浪翻涌如千军万马。顷刻间,乌云如墨汁倾泻,压向山巅,方才还晴好的天色骤然转暗。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将下来,打在桫椤叶上,溅起一片水雾。这雨来得急,却也去得快,待到雨收云散,山间又浮起淡淡水雾,在夕阳下染成金红色,倒似给群山镀了层碎金。雨后的云海最是妙极,它不同于晨雾的清冷,也不同午间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