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小鬼斗才一一北流侬小时的故事

韦权才

      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煨（烤）蕃薯（红薯）。刚搬去新村（二级公路边）的发小鬼斗才叫我去他家一起烤红薯。我们抱着柴禾来到竹园里头，开始生火。该死的风，把火苗吹向了他家地里的稻草垛，烧着烧着，又来一阵风，火势便迅速冲天而起。。。
      被隔壁的王奶奶看见了，急忙从屋里拿出个脸盆，咣！咣！咣！敲的震天响。村民们听到警报，纷纷从地里扔下锄头，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拎桶的拎桶，端盆的端盆，一边冲去池塘取水，一边呐喊着扑火，个个跑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水花四溅。。。
      但是，这也无济于事，草垛很快便化为一堆灰烬，我和发小当场就被他爹一一二公报和我老爸揍的鼻青脸肿哇哇大哭，几个半生的红薯也被扔进了红红的余烬中。大人等着没有了明火之后也都纷纷走了。。。
      我们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就用大棍去拨弄灰烬，刨出那几个红薯。都烧熟得透透了 。擦擦眼泪，烫的嘴左右歪着，呼哈呼哈地吃着，可香了。。。
      拨散的火星又着了， 顺着地上的野草蔓延。又烧了一个草垛。。。那些人回家刚换上了干衣服，嘟嚷着咋又死灰复燃了？急吼吼地又来泼水救火。。。我们吓得溜进了竹园里，最后还是被揪了出来。
      深秋已经很冷了，老爸不知冻的还是气的？浑身湿淋淋的抖擞着双腿，说，没劲了，怕打不疼，让二叔公接手继续打。打的太狠了，我俩屁股都肿了。只死二公报，一边打，一边还对着小伙伴们说，看到没？以后谁敢放火，这就是下场。。。
      人生太艰难了，我们只想吃个烤地瓜，还要挨两顿揍。从此，我回我家，发小回发小家。我便再没有出门。身上疼了半个月。。。      
      
      那时候还小，才8岁，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而发小则不同，他比我大2岁，个子比我高，鬼主意也超多。他与我一块上学的时候，总是站在背阴处吓唬我们玩，一会儿逗哭这个，一会儿又逗笑那个。他还自己编个顺口溜，说我们是：哭哭又笑笑，亚公担米粜，买两条鱼花回，一边屎忽蛰一丢。。。有一回村子里刚安装了钢磨，看着飞速运转的皮带，鬼斗才就把他手里的棍子搭上去，惨叫一声后，棍子就戳进了他的掌心里。还有一回，他跟我去后山上背柴，采吃山稔子，那玩意儿越吃越好吃，屙屎冇出差点把小命都吃没了。。。而这回被他爹打了，我可是战犯汤恩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听说，鬼斗才却一心想着咋样让他老爹2叔公也尝点苦头吃吃，便开始了报复行动。。。
      这就是我的发小，有仇必报的发小，说到做到的发小，冒冒失失的发小，不计后果的发小。。。

      一天，鬼斗才拎着他弟弟拉过屎的大脚盆（沐盆，大澡盆，大胶盆），在他家承包的鱼塘里洗屎，看看左右无人，就坐在盆里看会不会沉下去。没想到直径1米多的大脚盆竟像个小船那样，居然可以载着人飘浮，他弄来根大棍一撑，晃晃悠悠地驶到池塘中间去了。胶盆塑料厚实，飘的也稳，发小站了起来，大棍作缉，左右划动，玩得不亦乐乎。那一刻，忽然想起来露天电影里的桥段。他一下有了整蛊老爸的计划。。。
      他老爸不是每天鸡啼都要在鱼塘撒网捕鱼去卖吗？。。。

      那天，家里的大公鸡刚打鸣，发小就悄不声地出了门，拿出了大塑料盆，又偷走了老妈剪下来的准备拿去荔枝公园卖的长头发。趁着朦胧的月色，来到了鱼塘边，坐进了大胶盆，划进了树荫遮盖的阴暗处，把那个长发往头上一戴，又拿出老爸的红裤衩，叼着像条舌头，静静地等老爹捕鱼出来。。。
      正在静候其爹，竹林里忽然窸窸窣窣作响，1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发小吓得一激灵，难道遇上真鬼了？他划着皮盆，飘到池塘中央，扭头一看是个偷鱼贼。
      看见他已经下了水。这个贼一看池塘中间有个长发披肩，吊着红舌头的站着。皮盆几乎是淹住的，贼佬看不见脚下有任何东西，就像是悬飘在水面上的幽灵，吓得踉踉跄跄就从水塘边往上跑。
      可是，水岸交接处有陡坡，泥滑，他没扒住，手舞足蹈，双脚滑得像企在风火轮般原地踩踏，扑腾了几下便摔倒了。一声脆响，陡坡泥里如刃的河蚌壳割破了他的鼻子，那人惨叫了几声就跑了。。。   

        这时，他爸刚好也出来了。听到响声惊问，谁？突然发现池塘中间一个长发吊舌鬼，他不停地甩着脑袋。以为看错了，那会，鬼斗才没心吓他的，毕竟他是自己倮老豆。便用长棍戳着水里淤泥，用力一撑，皮盆迅速往阴暗处驶去。老爸一看真会移动，吓得一声尖叫，引吠了全村的狗。他扭头就跑，人却撞到了自家门口的石磨墩子，腿瘸了，随手拿起门口的长鞭就往水塘里打，发小想，离那么远不可能打到的。正在暗笑，耳朵一阵剧疼。我叼，原来那竹鞭正是自己平日钓鱼用的鱼杆。长长的线带着鱼钩，竟然钩住了自己的耳垂。他一扯，差点被拉下了水。。
      皮盆被疾速带向老爸企着的岸边。一撞，水盆沉了，鬼斗才疼得虚汗直冒，忙腾手去扯鱼线，上边老爸不清楚那是鱼竿。以为是鬼凌空吸住了，又平移飘来岸边，以为是扑向他。老爸连忙丢了鱼竿，撞开门拖着瘸腿爬了进去。
      发小耳朵上挂着鱼勾便跑，拖着鱼竿太疼了，就想把鱼钩取下来。钩是带着倒刺的，取不掉，扯的血糊糊的，正在拽着。。。
      他家里沸腾了，就听见老妈破口大骂:只死仔，想死啦？怎么爬到床上尿啊？老爸语无伦次叫着:我绝知呀？没，没憋住。。。有鬼。。。有鬼啊。。。老妈嚎了起来，老眼昏花啦？你看错了吧？绝鬼嘿鬼！我去看看！
      发小也惊得用手揪着鱼线，拖着长棍跑进竹林，棍子晃晃悠悠地左右摆动，棍头和线交接处一下挂在一根竹子上，咔的一下钩豁了耳坠，我叼，疼得发小眼泪射了出来，捂着耳垂蹦了几圈，哭着钻出了竹林。上衣上染满了鲜血，便跑到水塘边脱下洗了洗，起身哭着便往家跑。。。
      水塘边也是堂爷爷大叔公家。老年人尿频，半夜起来正在大门口呼呼啦啦地撒尿。一看月光下的水塘里钻出来个长发遮面还低声哭泣的水鬼，老嘿捏着工具的手乱晃起来，那尿瞬间甩得画地图一样，他转身就往屋里跑，一脚绊在门槛上，裁倒在地。大叔公年纪大，发小没想到头发没摘掉跑着想去扶他。一转身，看见鬼撵来了，咣当一声关上了门，老嘢在屋里嚎啕大哭起来。。。
      发小赶紧回了家，忍着疼痛沮丧地睡了。
      第二天，村里沸腾了，2叔说池塘里多年以前淹死的小孩出来了。大叔公也拿着摔掉的2颗门牙做证。。。一时间，人心惶惶。耳朵上有伤，发小弄了个帽子歪戴着，借口害怕，要去不远的外婆家住几天。
      半夜，翻墙头溜出了外婆家。偷偷从竹林下钻进鱼塘边，想把大胶盒捞上来。猛一抬头，看到岸上亮着一排灯。一个道士正坐着闭眼念念有词。
      原来，他爹请了道士超度亡魂。他止住脚步，正想溜走，那边道士舞起木剑，边烧着纸边顺着塘坎走了过来。纸有亮光，跑是来不及了，急得不顾水冷，一下扎进鱼塘，露出半个脑袋，希望他快些过去。道士听见水响，吓了一跳，瞅瞅又没人，颤颤巍巍地念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转完这圈马上走，马上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嘛呢哄。。。嘛呢嘛呢，哄。。。说着开始快速加快了脚步，斜陡坡上长满青苔，滑得嘿晕，道士哧溜一下掉进水里去了。那边是深水区，他貌似不会游水，一边扑腾，一边喊着救命，发小一看大事不妙，捞起胶盆弯腰顶着就跑，怕鬼公被淹死，捡起岸边的灯火朝家门一扔，噔噔噔跑到猪圈旁将大沐盆往猪圈里一扔，又跑回外婆家去了。。。

      几天后，村里开会，按着在医院抢救的道士所讲，在池塘边上的土墩，盖了一座庙宇，里面供奉着那个淹死的小孩的灵位。旁边还有那道士所说的乌龟精。

      估计是偷鱼贼不敢来了。当年村里鱼产量多了一倍。香火一下旺盛了起来。。。
      这是那次暑假后新学期开学时，发小亲自告诉我的。。。我当时，忍不住笑出了鹅鹅鹅鹅鹅鹅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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